門把手的動靜停了,腳步聲退遠。陳硯沒開燈,也沒動。他靠在牆邊,手從褲兜裡抽出那張内存卡,邊緣有點毛刺,是強行摳下來時刮的。他捏着卡,走到值班室門口,聽裡面沒動靜,推門進去。
值班室燈亮着,電腦還開着,是實習生小李走時沒關。陳硯坐下來,插上内存卡。屏幕閃了一下,跳出文件夾,裡面全是視頻片段,時間戳從三天前開始,每段三十秒,定點拍攝急診走廊、藥房門口、搶救室外。
他拖動進度條,找到昨天下午三點十七分。畫面晃了一下,清潔車經過,鏡頭跟着移動——這是可轉動的微型攝像頭,遠程控制。他繼續拉,翻到前天淩晨一點二十三分,畫面裡,王振海穿着白大褂,左右張望後,從藥房拿出一個棕色藥瓶,換進急救推車的第二層。
陳硯停下,放大畫面。藥瓶标簽寫着“腎上腺素01g”,但瓶身比标準款短一截,是改裝過的。他記得那天淩晨,3床病人突發室顫,搶救無效死亡。病曆寫的是“心源性猝死”,沒人提藥的事。
他正準備拷貝,眼角一動,瞥見窗外樹影裡有光點一閃——像是鏡頭反光,角度和前幾天偷拍的位置一緻。
他拔掉内存卡,關機,動作沒停,直接起身從側門出去。夜風有點涼,他沒拉大褂拉鍊,貼着牆根繞到後院。灌木叢在路燈邊緣,影子拉得長。他蹲下,手伸進去,摸到個硬東西。
拿出來,是個工作證,塑料套有點裂。照片上是個女人,短發,眉眼利落,胸前寫着“《醫學前沿》雜志記者林美媛”。下面一行小字:采訪編号yx209。
他沒聽說過這本雜志最近有駐院采訪。醫院宣傳科也沒登記過這個人。他拍了張照,把證放回原處,沒上報,也沒扔。
回到值班室,電腦還是關的。他沒再開機,把内存卡收進襯衫内袋,坐到角落椅子上。天快亮了,走廊安靜,隻有遠處監護儀的滴聲斷續傳來。
他閉眼,腦子裡過着剛才的視頻。王振海換藥的手法很熟,不是第一次。那瓶藥也不是随便拿的——劑量不對,成分也不對。正常腎上腺素不會導緻室顫,除非裡面混了别的東西。
他摸了摸袖口,手術刀還在。這東西他用了十幾年,刀柄磨得光滑,握着踏實。但現在用不上刀,用的是證據。一張卡,一個證,還不夠。
早上七點,交班時間。周慧萍推着藥車過來,腳步比平時重。她在門口看見陳硯,愣了一下。
“你在這?”她問。
陳硯點頭,沒起身。
她走近,壓低聲音:“有人放我櫃子裡個東西。”她從藥車底層抽屜拿出一個黑色u盤,遞過來,“沒留名字,也沒紙條。”
陳硯接過,u盤很新,沒劃痕。他沒問是誰放的,也沒問什麼時候。周慧萍能拿來,說明她查過,或者至少信得過。
“你查過了?”他問。
“沒。”她搖頭,“我不碰這種東西。但我覺得你得看。”
陳硯把u盤收進内袋,和内存卡放一起。
周慧萍沒走,站在那兒,手扶着藥車把手,指節有點發白。“上次那事,”她頓了頓,“那三個送屍的,警察後來怎麼說?”
“沒消息。”他說。
“他們真在販器官?”
“像。”他擡頭看她,“你見過死人耳朵後面縫十字線的?那是為了不讓頭皮掉下來,長途運輸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