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1頁)

陳硯從處置室出來,手在白大褂口袋裡捏了捏,u盤還在,金屬片也穩穩貼着内襯。他沒回急診區,拐進了醫護通道,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監控死角的邊緣。他知道王振海不會隻在電梯裡裝東西。

更衣室門虛掩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舊布料的氣息飄出來。他沒推門,先在門口站了兩秒,目光掃過頭頂通風口的鐵格。那縫隙太規整,不像積灰該有的樣子。他擡手,用聽診器管壁輕輕碰了下門框,金屬輕微震顫,沒有回音異常。但他還是沒進去。

他蹲下,鞋尖蹭開地磚接縫處的一小團紙巾——是護士換藥時常用的那種,但這裡不該有。他撿起來,展開,邊緣焦黑,像是被高溫瞬間灼過。他湊近看了看,能辨出半個“鈣”字,和一點橫線,像是從打印單上撕下來的。

他把紙團塞進褲兜,推門進去。

更衣室空着,一排鐵櫃安靜立着,他的櫃子在靠窗第三格。他沒直接走過去,而是先繞到對面,拉開秦雪的櫃子看了一眼。鏡子幹淨,邊框無松動。他又走到周慧萍的櫃前,伸手敲了敲鏡面,聲音實。然後他回到自己櫃前,拉開門。

鏡面反出他的臉,皺着眉,頭發亂,眼底有血絲。他盯着看了三秒,擡手用聽診器頭輕輕敲了下鏡面。

聲音空的。

他放下聽診器,手指沿着鏡框邊緣慢慢摸。左側接縫處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劃痕,比漆面淺,像是被工具撬過又補過。他用拇指指甲摳了下,感覺到一點微小的松動。

他沒用力,反而退後半步,從白大褂内袋掏出手術刀,刀尖朝下,輕輕插進鏡框與牆體之間的縫隙。一寸,兩寸,刀身沒受阻。他緩緩推動,鏡面整體微微晃動。

這不是實牆。

他收刀,雙手抓住鏡框,慢慢往外拉。鏡子被整塊卸下,背後露出一個嵌入牆體的薄型攝像頭,鏡頭正對着櫃内衣物和抽屜。線路順着牆縫接入上方排風管,走得極隐蔽。

他沒碰攝像頭,而是蹲下,用刀尖撬開鏡框背闆。裡面空了,存儲卡不在。但背闆内側有膠痕,呈長方形,邊緣殘留一點燒焦的紙角。他用鑷子從口袋取出棉簽,蘸了點酒精,輕輕刮下膠面。

對着燈光,他把棉簽舉起來。

半張燒焦的照片貼在棉簽頭,能看清兩個人。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臉熟,五年前藥庫事故的值班藥師,叫李仲明。另一個是王振海,站姿筆挺,手裡拿着一份文件,背景是老藥庫門前的水泥台階。照片右下角印着日期:20190417。

那天是父親醫療事故聽證會的前兩天。

他把棉簽收進證物袋,貼上标簽,塞進内袋。然後他站起身,把鏡子原樣裝回去,沒留下任何拆動痕迹。他關上櫃門,轉身離開。

他去了檔案室。

門口挂着“非授權人員禁止入内”的牌子,但門沒鎖。他推門進去,管理員老張正在整理一摞病曆,擡頭看了他一眼。

“陳醫生?這麼晚了還有事?”

“複查3号櫃藥品流轉記錄。”陳硯聲音平穩,“昨天那批過期鈣劑,得追溯到源頭。”

老張點頭:“藥事會議紀要可以查,但2019年的得登記。”

陳硯掏出工作證,填了單子。老張去後台調檔,他站在一排鐵櫃前,目光掃過标簽。父親的名字在“封存”區,編号a-07-19。

老張抱着一摞文件回來,放在桌上:“就這些,别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