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貼着牆走到窗口。這裡是制高點,正對他們停車的位置。窗框上留着三腳架壓痕,還有半圈膠帶,是固定夜視儀用的。
他蹲下,手指抹過地面。泥裡有油漬,不是雨水混的,是機械潤滑脂。
然後他看見了。
牆角,一枚彈殼卡在金屬手指的關節縫裡。那手指不是人手,是機械義肢的末端,三根指節,液壓管裸露,關節紋路呈螺旋狀。
陳硯認得這個紋路。
三個月前,王振海在醫院年度大會上演講,擡手翻ppt。
鏡頭給過特寫,他右手小指和無名指反光不自然。當時他解釋說是“舊傷,裝了輔助器”。沒人追問。
現在這截手指就在眼前,紋路一緻,尺寸一緻,連關節彎曲的角度都一樣。
他沒碰義肢,用手術刀背輕輕刮下一點金屬碎屑,裝進随身帶的藥瓶。
彈殼也收了,但沒拔出來——留着,萬一對方遠程觸發自毀,殘留痕迹還能查維修記錄。
他退後兩步,發現窗台下有張紙片,被雨水泡過,半張發票,印着“市立三院設備科”,日期是上周五。用途欄寫着:“液壓義肢保養,申報公款”。
他把發票殘片疊好,塞進另一側口袋。
轉身時,林美媛正站在門口。她沒進來,隻是看着他。
“你早知道會有人來。”她說。
陳硯沒回答。他從窗縫望出去,雨更大了,遠處車燈掃過路面,像是巡邏的。
“不是來殺我們的。”他說。
“什麼?”
“如果是滅口,剛才那一槍就該打穿油箱。”他指着窗外,“車停着,油箱在後,第二槍卻打座椅下方——他在試彈道,不是要命。”
林美媛咬住下唇,“那他為什麼停?”
“因為看到了。”陳硯低頭,從内袋掏出注射器殘片,“他看見我撿了這個。然後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誰?王振海?”
“是他的人。”陳硯把藥瓶和彈殼分開,塞進她手裡一個,“你拿彈殼。走小路回城,别用手機,别進監控區。明天早上八點,市北廢品站,我在那裡等你。”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