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站在酒店頂層的玻璃門前,風從縫隙裡鑽進來,帶着高處特有的凜冽與金屬的冷意,吹得他白大褂下擺輕輕晃了一下,像一面無聲飄動的旗。
夜色如墨,整座城市在腳下鋪展,燈火如星河倒懸,而這座酒店,是星河中央最刺眼的一顆。
他沒擡手去壓衣角,隻是把口袋裡的金屬碎片又摸了一遍。
那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殘片,邊緣焦黑卷曲,像是從某種精密儀器上硬生生掰下來的。
他記得它原本嵌在張立峰西裝内袋的标簽背面——藥監局的官方編碼,本該是身份憑證,可那串數字,與“新體計劃”三年前洩露的實驗編号完全吻合。
宴會廳裡燈光亮得刺眼,紅毯鋪到主桌,新人站在花拱門下拍照。
張立峰站在王振海旁邊,兩人低頭說話,距離近得不像公事往來。
陳硯往前走了兩步,侍者伸手攔,他沒停,隻把醫院工作證亮了一下。
那人猶豫半秒,讓開了。
他沿着紅毯邊緣走,目光掃過四周。
五名穿制服的侍者分散在不同位置,站姿太直,手一直藏在袖子裡。
他假裝整理領帶,袖口一滑,手術刀片落進指間,借着反光掃了一圈。
三個人腰側有硬物輪廓,貼身收着,不是槍就是短棍。
新郎笑得有點僵,額角滲着細汗。
陳硯走近主桌,拿起一杯香槟,往新人方向舉了舉,順勢把聽診器塞進耳朵,另一頭輕輕貼上新郎後背。
心跳聲傳進來,節奏紊亂,心尖位置有金屬回聲,像是微型馬達在運轉。
他盯着手表,默數五秒,心電波形出現規律性抖動——倒計時,還剩不到十二分鐘。
他收回聽診器,沒說話,轉身往新娘那邊走。
林美媛就在這時推着行李箱進來,輪子碾過紅毯上的花瓣,停在他腳邊。
箱體沾着泥,輪子上有幹掉的血迹,顔色發烏,和急診門口那道一模一樣。
“新娘叔父、姑母、堂兄,”她聲音壓得很低,“上月全從醫院後門運出,登記‘突發心梗’,沒人報喪,也沒人收屍。”
陳硯沒看她,隻盯着箱輪上的血。那不是偶然蹭上的,是故意留的标記,順着這條線,她查到了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