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路口,紅燈倒數七秒。陳硯靜靜地等着。
雨越下越大,路燈在水霧裡暈出一圈昏黃的光。幾秒後,摩托車前輪猛地一轉,輪胎碾過積水,車身斜插進左側小道。
導航在暴雨中頻繁跳動,最後幹脆黑了屏。他靠記憶往城西開,輪胎碾過積水發出沉悶聲響,車燈照出去不到十米就被雨幕吞掉。
那邊早就沒人住,可照片背景裡那座塌了半邊的鐘樓,他在市檔案館的老圖紙上見過。
車停在紡織廠外圍時,雨更大了。
陳硯拎起白大褂下擺塞進褲腰,把手術刀夾進袖口,踩着碎磚往裡走。
風從空蕩的廠房之間穿過去,帶着鐵鏽和濕木頭的味道。
第三棟建築的輪廓和老圖紙對得上,門口歪斜地挂着塊木牌,字迹被雨水泡得發脹,勉強能認出“記繡”兩個字。
可門口那個繡架的輪廓,和他在展廳裡見過的一模一樣。隻是這個更舊,木料發黑,像是被水泡過又晾幹多次。
門從裡面鎖死,鐵扣生鏽,推不動。
陳硯繞到側牆。窗戶玻璃碎了一角,木窗框腐得厲害。他抽出手術刀,插進窗框縫隙往上撬。鐵釘“啪”地一聲崩開,有木屑飛進領口。
他翻身進去,落地時膝蓋微屈,順勢貼住牆根。
屋裡沒電,一股黴味混着陳年灰塵的氣息。
地面鋪着舊油氈,踩上去軟塌塌的,像是底下漏了水。
陳硯借着窗外偶爾閃過的雷光掃視四周。
東牆有個桌子,上面擺着幾樣東西:一個老式搪瓷杯,杯底積着茶垢;一把斷齒梳子。
桌子還帶有兩個抽屜,阖得緊緊的,不過沒有裝鎖。
陳硯試着伸手拉一拉抽屜。
抽屜有點卡,不發出太大動靜的話,隻能拉出一掌寬的空間,但也夠他伸手進去摸索了。
他摸幾幅相框,玻璃蒙着灰,呈現灰黃色,但能看出是些老照片。
他掏出手機,打開藍光模式掃過去。
第一張照片讓他手指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