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的光圈在雨幕中擴散成三片慘白,陳硯貼着牆根往後退,腳步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剛把白德全安置進儲藏間角落,門外那三輛車已經停穩,車門打開一半,人影還沒下來。
他沒等他們全下車,轉身從後窗翻出,落地時踩到一塊松動的瓦片,但他立刻壓低身子,順着屋側排水管滑到地面。
雨水順着發梢流進衣領,他沒去擦,隻把手術刀從袖口推到掌心,沿着繡莊外牆往北面繞。
三輛車的人沒急着進屋,反而在院門口站定,像是在等什麼信号。
陳硯借着廠房殘垣的遮擋,慢慢退到廠區邊緣。
一輛廢棄的叉車擋在他和馬路之間,他蹲下身,從鞋跟處摸出半截鐵絲。
他用鐵絲撬開配電箱外殼,找到主線接頭,用力一扯。
整個廠區的路燈瞬間熄滅。
黑暗一起,他立刻起身沖刺,穿過堆滿鏽鐵皮的空地,翻過矮牆,鑽進巷子深處。
身後傳來喊聲和腳步移動的聲音,但沒人追出來。
他知道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他們要的是東西,不是正面沖突。
二十分鐘後,陳硯在醫院後巷的垃圾通道口旁停下摩托車。
白大褂已經濕透了,貼在身上,透體冰涼,但他動作沒停。
消防梯生鏽的扶手被他握緊,一步跨上二樓平台,從急診科雜物間的通風窗翻了進去。
屋裡漆黑,隻有走廊盡頭的應急燈透進來一點微弱的光。
陳硯脫下外衣擰了把水,塞進櫃子底層,又從内袋摸出那張父親與白德全的合影。
照片邊角被雨水泡皺了,但人臉清晰。他把它攤在一個箱子上,用紫外線筆輕輕掃過背面。
“07-22-1983”幾個字浮現出來,和底片上的日期一緻。
夜晚九點十二分,正是周慧萍值前夜班。
她正坐在護士站核對輸液記錄,忽然聽見門簾被人掀開一條縫。擡頭就看見陳硯站在那兒,頭發還在滴水。
她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你瘋了?外面雨這麼大,渾身都濕透了還往裡闖?”她直起身,聲音壓得不高,但語氣像平時訓新護士那樣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