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頁)

“不許跪!”秦猛斷喝,滿意揮手:“都起來,排隊!”

饑腸辘辘的人群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克制力,迅速排成長龍。堡中婦人持勺吆喝,熱情中帶着自豪。

秦猛站在高處,看着一張張排隊領食的臉龐。疲憊、茫然甚至恐懼猶存,但嗅着那直沖靈魂的肉香,每個人眼底深處,都燃起微弱卻灼熱的火苗。

一個衣衫褴褛,十來歲的男孩夾雜在隊伍中。

他懷裡一直揣着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半截幹硬的麥糠餅。可此刻那塊黑餅早被忘在腦後。

男孩眼睛直勾勾盯着打飯婦人舀起的每一勺肉。

他叫石頭,手中的陶碗邊緣豁了個三角口,卻被他攥得發熱,婦人見他小,多打了不少肉。

這是石頭三天來第一次捧到溫熱的東西——粗瓷碗中有大半碗炖肉,米粥稠得能立住筷子。

熱氣蒸騰着撲在他凍得通紅的小臉上,濕了眼眶。

五歲那年,父親被拉去打鞑子的那天也是這樣冷的冬天,臨走前塞給他的饅頭還冒着熱氣。

母親操勞過度,咳着血躺在床上時,總是安慰他說“等秋天就有新米了“,可她始終沒等到。

“娘…娘,你多撐幾天就能活。”石頭熱淚盈眶。

現在瓷碗燙得灼手,他鼓起凍得發僵的腮幫子拼命吹氣,呼出的白氣混着肉香飄進鼻腔。

他小心翼翼啜了一小口,滾燙的米粥滑過喉嚨,帶着豬油的葷香和米粒的清甜在舌尖炸開。

這味道讓他想起父親做的肉粥,想起母親用粗布巾擦他嘴角的溫度。

燙意模糊了視線。

可石頭嘴角卻忍不住咧開。

他趕緊用髒兮兮的手背抹了把臉,把快要掉下來的淚珠蹭在袖口上,然後捧着碗蹲在篝火邊,小口小口地喝着,每一口都舍不得咽下。

碗中的肉塊他要留到最後,就像母親教他的那樣,把最好的留到最後慢慢吃。其實是小男孩想念着母親,想把碗裡的炖肉分給她吃

範良的手抖得厲害,竹筷夾着一塊五花肉在碗裡晃悠,油星子滴在粥面上暈開小小的圈。

他盯着那塊肥瘦相間的肉,喉頭滾動了兩下,喉結像生鏽的鐵環般艱難滑動。

這油汪汪的樣子,讓他想起前年在花炮作坊時,監工獎賞的那碗紅燒肉。

——那時他還是作坊裡最搶手的花炮師傅,制作出來的煙花最是絢麗,送到京城最搶手。

可他性格使然,太犟了。

監工要他偷工減料用劣質硝石制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