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肩又行幾步,寒暄着無關痛癢的話題,默契地落在其他人後面。
就在一個轉角僻靜處,秦猛動作行雲流水般自然,借着拱手作别的姿勢,手中一物悄然抛出,精準地落入李副将遍布老繭的手掌之中。
入手沉甸甸,溫潤而帶着金屬特有的涼意。李副将心頭猛地一跳,多年行伍經驗讓他瞬間了然。
——是一塊成色十足、分量壓手的金元寶!掂量之下,足有五兩之重。
按當下金貴銀賤的官價(約1:10),這便是五十兩雪花白銀。足夠一個普通人家幾年用度。
李副将不動聲色地收起金元寶,臉上的笑容真摯了七分,如同見了故交,那股官架子蕩然無存。
他腳步微頓,湊近秦猛,聲音壓得如同耳語,充滿了“自己人”的推心置腹:
“秦老弟,”他連稱呼都變了:“老哥多句嘴。那劉德福啧啧,我聽說過,不僅是科場熬出來的文官,更是在漕運這油鍋裡滾了多年的老泥鳅,心眼子比那蓮藕的窟窿眼還多!”
“哦?老哥,那劉判官”秦猛順杆而上,眼神“關切”。
“何止不簡單?”李副将冷笑,語帶深意,“執掌漕運轉運,經手的商隊、軍饷如過江之鲫,屁股底下能幹淨?
那也是個心黑手狠的主兒。地方官府與咱們邊軍向來不睦。
今日他來,無非是借機尋釁,想給你栽個罪名,結果反丢了臉面。此人睚眦必報,斷不會善罷甘休。”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字字如錘:“大周律法在上,沒有鐵證,誰也動不了你。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老弟,千萬…要小心。”
這番話,直白無誤地點明了劉德福會暗中使壞。
秦猛心中一凜,面上卻愈發感激,重重抱拳:“李将軍金玉良言,恩同再造。末将字字刻骨,絕不敢忘!”
目送李副将心滿意足打馬遠去,秦猛臉上的笑容瞬間冰封,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漫天風沙。
“劉德福啊劉德福,你不瘋魔,我怎有機會斬草除根?”秦猛低聲呢喃,殺意凝而不散。
轉身回寨,秦猛立刻召集張富貴、李山、劉鐵柱等骨幹,連燧堡的秦大壯也被火速請來。
修繕過半的衙署,議事房内,氣氛凝重如鐵。
秦猛将李副将的話稍加轉述,并稍微渲染其危害性。着重強調地方官府與邊軍嫌隙不睦,以及劉德福此行栽贓不成、必施暗算的意圖。
“這該死的劉扒皮,死了還要作妖!”李山、張富貴等人聞言,無不怒罵出聲,殺氣騰騰。
“好了。”秦猛豁然起身,聲音沉冷如鐵,下達軍令:
“張富貴,輪值操練,強度加倍。專練結陣、守寨、夜戰。士卒弓不離手,甲不離身。”
“李山,領巡邏隊,人數加倍。頻次,路徑更改。堡牆哨塔,一刻不得離人,給我把眼睛瞪圓了!”
“劉鐵柱,你親自帶人,即刻通傳全堡新老住戶:無事嚴禁出堡!必要出行,必須結伴,提前申報。提防可疑生人,有異,立報!”
三人轟然領命:“遵令!”
“秦隊将。”秦猛目光轉向秦大壯,“你的擔子更重。界河水流急劇減緩,這是冰凍的征兆。河對岸的監視,給我釘死了,嚴防鞑子突襲。”
“是!”秦大壯甕聲應諾,聲震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