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沉滞得如同暴風雨前的低壓。午後的陽光斜斜穿過百葉窗,在落滿灰塵的地闆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
沈照野靠在櫃台邊,指尖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連日的奔波像鈍刀子割肉,消磨着他的精力。醫院消毒水的冰冷氣味似乎已滲入他的外套,和老吳沉默而複雜的眼神一起,沉甸甸地壓在他肩上。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阿滿的表現更是加劇了這種無形的壓力。它焦躁地踱步,尾巴高高豎起,尖端神經質地快速甩動。它時不時突然僵住,對着空無一物的角落,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而充滿敵意的“哈——”氣聲,金色的瞳孔縮成兩道冰冷的豎線。
“喵嗷…!”它的意念帶着煩躁和警覺,紮進沈照野沉悶的腦海,“那玩意兒的氣味越來越濃了!甜得發膩,膩到發臭!它的絲線都快纏到門檻了!蠢貨,你的感官是被蠟封住了嗎?!”
沈照野用力揉了揉眉心。“阿滿,安靜點。”他聲音沙啞,“也許是天氣原因,或者…隻是你太緊張了。”
“緊張?!是你們太麻木!靈魂都被蛀空了還在傻樂!”
就在這時,門口那串老舊銅鈴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輕響。
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影站在門口。來人是一位看起來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略顯陳舊的米色風衣,戴着無框眼鏡,氣質沉靜,帶着書卷氣,但鏡片後的眼神卻透着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深藏的滄桑。他手裡提着一個舊皮包。
他的目光在店内快速掃過,最後落在沈照野身上,微微颔首:“打擾了,請問是沈照野,沈老闆嗎?”
沈照野擡起頭,有些意外。“我是。請問您…”
“我叫荊。”男子邁步走進來,腳步很輕。“冒昧來訪,是因為我感知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波動’,似乎與您這裡有關。”
沈照野微微一怔:“波動?什麼波動?”
“一種強大的、幹涉心智的精神力場波動。我稱之為…‘織夢’的痕迹。”荊推了推眼鏡,目光變得銳利,“沈老闆,您和您身邊的人,近期是否經曆過一些異常逼真、甚至能影響情緒,讓人沉溺其中不願醒來的夢境?或者,是否感到周圍人群的情緒狀态變得有些…微妙的不協調?一種沉浸在私人幸福中,卻對現實日漸疏離的傾向?”
沈照野的心猛地一沉。周揚的夢,葉知微的走神,王奶奶的念叨…還有阿滿持續不斷的警告…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沈照野的聲音帶上一絲警惕,“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