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沙場數十年,殺敵無數,從未有過畏懼的鎮北将軍,在這一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懼。
那不是對刀劍的恐懼,而是對那種盤根錯節,無處不在,能将一切規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權力的恐懼。
他沒有信心。
他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勝算都看不到。
“将軍?”
江寒的聲音,将他從冰冷的絕望中喚醒。
他看到江寒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一往無前的決絕。
王正北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他好像在江寒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個時候,他也以為,隻要手中有刀,心中有義,就能斬盡天下不平事。
可是,他老了。
他的刀,鈍了。
他心裡要考慮的,不再是單純的對錯,而是整個王氏家族的存亡,是北境數十萬将士的身家性命。
“江寒”
王正北的聲音沙啞幹澀,像是很久沒有喝水。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
江寒回答得斬釘截鐵,“我在救大乾,也在救我們自己。”
“救?”
王正北發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笑,“你怎麼救?拿什麼救?就憑你,我,一個被家族抛棄的女人,和一張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破羊皮?”
他指着那份輿圖,手抖得厲害。
他不是懷疑輿圖的真假,他是在給自己找一個退縮的理由。
一個能讓他心安理得,把這件事壓下去的理由。
崔婵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江寒卻向前踏了一步。
“将軍,商道就在那裡,鐵礦也在那裡。北蠻人的彎刀,不會因為我們假裝看不見,就變得不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