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内血腥氣未散,被拖出去的都尉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慘叫後便再無聲息。
王正北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仿佛剛才下令斬殺的不是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将領,而是一隻無關緊要的牲畜。
他拿起一塊布,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濺到桌案上的一點血星。
“此人,勾結胡商,倒賣軍械,證據确鑿。”
王正北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他将染血的布巾扔進火盆,火苗“騰”地一下竄高,将罪證與血污一并吞噬,“死有餘辜。”
李東眼觀鼻,鼻觀心,垂手立在一旁。
繡衣衛殺人,講究的是一個“審”字,用盡酷刑,榨幹最後一絲價值,再讓其在無盡的痛苦和恐懼中死去,昭告的是皇權之威,目的是震懾。
而王正北殺人,卻是一把快刀。
沒有審訊,沒有哀嚎,隻有軍令與結果。
他要的不是恐懼,是絕對的服從,是清理門戶的決絕,這種軍中鐵血的直接與冷酷,讓習慣了暗室刑求的李東,後頸竟也有些發涼。
這位北境之主,是頭真正的猛虎,而非朝堂上那些徒有其表的塑像。
帳内再次陷入死寂,隻剩下炭火偶爾爆開的輕響。
王正北終于處理完名單上的倒數第二人。
他的目光落回卷軸,最終停在了末尾那個名字上,遊擊将軍,周通。
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一下,又一下,極有規律,卻透着一股煩躁,整個大帳的氣氛,都随着他這不疾不徐的敲擊聲,壓抑到了極點。
帳外的風聲,此刻聽來都像是鬼哭。
李東能感覺到,這才是今晚的正戲。
前面所有人的處置,或殺或貶,都隻是這位王帥在向自己、向皇帝展示他的态度,唯有這個周通,是真正讓他為難,讓他上心的人。
“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