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北的胸膛劇烈起伏,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卻絲毫無法平息他内心的驚濤駭浪。
他看向李東。
這位天子近臣,繡衣衛的笑面虎,此刻臉上那萬年不變的笑容已經淡去,隻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
但王正北看見了,李東那雙總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眼底是一樣的震撼。
一個死囚,在诏獄之内,指控一場足以動搖國本的驚天陰謀。
這太荒唐了。
但周通的每一個字,都精準紮在北境防務最脆弱的神經上。
“給他松綁。”
王正北的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搬沙盤來!”
命令一下,幾個繡衣衛校尉面面相觑,最終還是領命而去。
他們看周通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犯官為了活命,胡編亂造的垂死掙紮。
很快,一架巨大的沙盤被四個校尉吭哧吭哧地擡了進來,重重頓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沙盤上,狼胥山脈的溝壑、河流、隘口,纖毫畢現。
“咔哒”一聲,鐐铐解開。
周通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腕,骨節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向那架沙盤。
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他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
腰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槍。
眼神銳利,仿佛巡視疆域的雄鷹,那股階下囚的頹喪與壓抑蕩然無存,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掌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