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再也不要回地獄般的地方。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環顧四周,黃泥路延伸向遠處的田野和低矮山丘,視野開闊,卻也意味着無處藏身。
林悅兒吃了如此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
霍北南那邊,想到那雙冷漠的眼睛和最後碾過頸動脈的指腹,林西西打了個寒噤。
她辨認了一下方向,朝着記憶中通往縣城的岔路大步走去。
沒有回頭路可走,隻有向前,回到那個位于山坳裡的林家村,回到那對記憶中隻剩下麻木和疏離的父母身邊。
烈日當空,土路被曬得滾燙,蒸騰起扭曲的地氣。
一輛蒙着厚厚灰土的破舊長途客車,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氣,像頭疲憊的老牛,慢吞吞地停在了塵土飛揚的簡易站牌旁。
車門“嘩啦”一聲洞開,一股混合着劣質煙草汗酸,牲畜臊臭和機油味的渾濁熱浪猛地撲了出來,熏得人眼前發黑。
林西西幾乎是憑着本能,手腳并用地擠上了車。
車上塞滿了人,汗津津的胳膊緊貼着胳膊,籮筐,麻袋,扁擔見縫插針地堆疊。
渾濁的空氣濃得化不開,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黏稠的泥漿。
她被人流裹挾着,艱難地擠到最後一排角落,一個靠窗的硬木座位。
她把帆布包緊緊抱在胸前,像抱着最後一點屏障,蜷縮起身子,将臉轉向布滿灰塵和蛛網的車窗。
窗外,單調的景色在車輪的颠簸中緩慢倒退。
裸露着大片紅土的山坡,點綴着幾塊蔫頭耷腦的莊稼地,低矮的土坯房散落在山坳裡,煙囪裡冒出稀薄的炊煙,偶爾能看到光着屁股在泥塘邊打滾的孩童,佝偻着背趕着瘦骨嶙峋的老牛,和慢吞吞走在田埂上的農人。
林西西緩緩閉上眼,試圖屏蔽周遭的嘈雜和污濁的空氣。
前世臨死前的冰冷雨夜,無數畫面碎片在腦海中翻騰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還有那可怕的六萬塊錢保命錢
手指無意識地摳緊了帆布包粗糙的布料,指關節泛出青白。
錢…去哪裡弄錢?靠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細碎卻異常清晰的“吱吱”聲,穿透了車廂的嘈雜,鑽入她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