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東風閣挂起九千九百九十九隻紅紗玲珑燈。
倘若紅棠還活着,必然拍拍西樓的肩膀,謝謝他記得自己的生辰。
當然,紅棠也會故作沮喪,嗔怪坐如雕塑的月神上仙在她的生辰宴上出盡了風頭。
都道月神上仙乃仙界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一襲冰藍色流雲紋秋水裙,挽起靈蛇髻,配以薄鬓,簪了蝴蝶穿花銀步搖。肌膚勝雪,卻比白雪添了一縷幽香。雙眸若泉,但較清泉增上幾分潋滟。鴻雁南歸,魚潛水底,月落烏啼,百花羞澀,似乎皆為了她的絕色而存在。
可惜呀,冰山美人不解風情。輕輕掃了一眼,那盯得癡癡呆呆的狼族國主,令他打起了寒顫,瑟瑟發抖。
“不就是個女人,脫了衣裳,大家一樣。”鳥族國主連喝兩杯紅塵醉,憤憤不平,嘟囔道。
她今天起了個大早,光是挑選出這件撚金雪柳百合裙,就折騰了半個時辰。發髻上的雲鬓花顔金步搖,可是她珍藏千年的寶貝,不輕易帶出來。
原本以為,除了神秘的海棠公主之外,她便是焦點。怎知,半路殺出了一個月神上仙!呸呸,什麼上仙,比妖界的妓館的頭牌還騷。
“如何一樣呢。月神上仙的流雲紋秋水裙,寡人可舍不得脫。至于你的那件破衣,寡人就沒興趣脫了。”狼族國主嘲笑道。
話音剛落,鳥族國主奪了狼族國主的酒杯,一飲而盡。那燒紅的臉頰,也不知是被氣出來的,還是生出了醉意。
“阿姮,少喝點,這紅塵醉的後勁頗大,明日可又要嚷嚷着頭疼了。”兔族國主柔聲勸道。
阿姮便是鳥族國主的閨名。不提及姮字,鳥族國主都差點忘記了,姮便是月中女神的别稱。月神上仙主位一重天太陰殿,别說仙界,連妖界也有不少妖精研習法術,就盼着進入太陰殿打雜呢。而她呢,閨名為阿姮又如何,還不是妖界裡沒人要的大齡單身女性一枚。
思及此,鳥族國主趁着兔族國主與蛇族國主交談之際,偷了兔族國主食案上的紅塵醉,咕噜咕噜下肚,喝個痛快。
結果,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眼冒星星,東倒西歪,砰地一聲,酩酊大醉,趴在了食案上。
“蛇族國主,寡人先行向王上告辭。”兔族國主歎道。
“無礙。聯姻之事,寡人靜候佳音。”蛇族國主作揖道,一雙桃花眼湧動着脈脈深情,差點就将畏懼水系法術的兔族國主淹沒。
待兔族國主攙扶起鳥族國主落荒而逃,虎族國主湊近蛇族國主耳畔,呼出一口濃濃的酒氣,笑道:“妖界都在傳,你單戀兔族國主百餘年了。别怪寡人沒提醒,這娘們看着溫柔善良,實則是個狠角。不如與我們虎族女人締結姻親,熱情似火,保證讓你欲仙欲死。”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蛇族國主舉着酒杯,瞟了一眼兔族國主離去的方向,低沉的嗓音裡夾雜着淡淡的憂傷。
虎族國主是個老大粗,聽着蛇族國主這番文绉绉的話,當真是一會兒海裡,一會兒雲裡。不過,為了維持國主的威嚴,虎族國主假裝聽懂了,也不表态,繼續飲酒。
狼族國主恰好目睹了此情景,暗暗地冷嗤一聲。寫這句悼念妻子的凡人,最後娶了好幾房小妾。男人嘛,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他就從來不會标榜自己是情聖。
酒過三巡,向來不喜應酬的青丘國主西樓,借了不勝酒力的由頭,回左偏閣小憩。
自從複活阿姐,他的精力大不如前。連續七天七夜處理國事,他就疲憊得說不出話來。以他現在的狀态,别說妖王,連青丘國主也不适合。可是,在阿棠沒有長大之前,他必須支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