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元年的仲夏。
岐州官蠧謀害裴督郵證據确鑿,朝廷派兵清理了當地的官蠧蟊賊。能順利查清案情,監禦史裴昭當領頭功,奉召回京,着升為禦史中丞,負責複查疑獄,監督百官。
回京途中一帆風順,抵達京都東城門時,來了不少文人墨客相迎,紛紛為其事迹題詩頌詞。
“一别經年,小裴大人風采依舊,如今回京高升,可謂羨煞旁人啊。”
說話之人格外眼生,但裴昭性情溫和,即便不認識,也不會給人難堪,淡然一笑行文士揖:“公子謬贊。”
衆人熱情圍着裴昭,城門口忽有官兵大喊‘讓行’,好不容易才開了條道出來。
那輛朱纓華蓋的馬車停在不遠處,長陽公主掀簾下車,目光落在那道清瘦修長的背影上,瞬間紅了眼眶。
“離京近三年,可曾安好?”
月白色的寬大袍袖在風中招展,裴昭眼神帶了一絲怅然,“三年不過彈指一揮間,一切都好,有勞公主挂心。”
長陽公主瞥了眼周圍的文人墨客,輕聲道:“你入城之後,是要先回裴府?”
裴昭淡淡颔首:“家人尚在府中等我團聚,之後還要入宮述職,不能與公主久叙。”
“入宮述職?”長陽公主眸光微暗,唇角笑意淺淡,“皇兄今日應當不會傳召你入宮述職了。”
不等裴昭疑惑,她眉梢微挑,直白了當道,“皇後娘娘今日生産,早朝一下,皇兄就去永甯宮守着了,宮裡忙得很,連首輔大人有事請奏,都未見得皇兄一面。”
說這話時,長陽公主一直盯着裴昭的臉觀察,卻未發現一絲異常之色。
“原來如此。”裴昭羽睫輕垂,遮住眼底的冰寒,再擡眸時,眼中那層浮冰消融,散去了幾分寒氣,“既如此,我便在裴府等候陛下傳召。”
“今日剛回京,還有不少堆雜的事務處理,就不與諸位多聊了,改日府中設宴,到時再請諸位過府一叙。”
裴昭面朝衆人作了個文士揖,舉止文雅,周身都是貴不可言的疏離感。
“诶”
長陽公主本想留人再說會兒話,可那道月白色身影轉而上了馬車,根本不給機會。
侍立在旁的宮婢忿忿道:“公主,這小裴大人當真無禮,您特意出城相迎,他竟這麼回去了,以為在岐州立了功,回京高升,就可以目中無人了麼?”
“胡說什麼呢?”長陽公主斜睨貼身侍婢一眼,嬌嗔道,“鑒之性情孤傲,若對本公主谄媚讨好,那才叫不正常。”
随着裴昭的馬車入城,聚在城門口的文人墨客也逐漸散去。
街市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