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1頁)

謝蘭亭畢竟是有經驗的人,盡管張鳳卿不承認,他大概也能看個分明。

朋友什麼朋友,都是情意暗生将成未成時的幌子罷了。

他第一反應是想戲谑打趣,可看着張知序頭上的玉冠,謝蘭亭突然遲疑了:“你可擺平宮裡那位了?”

張知序步子一頓。

早在他高中探花那一年,新帝就有賜婚之意,還是張家族老聯名上書,言明張知序自小皈依、需得弱冠之後再還俗的情況,新帝才勉強按下了聖旨。

按下歸按下,卻也是沒放棄的,這些年但凡張家有給他說親的風聲,宮裡都會來人敲打。

他像一塊被給了定金的肉,仍舊被擺在肉攤上,沒人能買走,卻也等不來個痛快。

四周的一切都突然被放大,耳邊煙火聲炸響,風也吹得檐下的燈嘩啦晃動。

他恍然像是有了五感,飄飛的魂魄終于落回這具滿是枷鎖的身體裡,那些快被他遺忘的窒息和壓力一層一層地卷回來,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張家二公子是家族的希望,是聖人青睐的探花,是被提着線固着腿要一步一步往前走的人。

他沒有自由,自然也不配有自己的念想,在陳寶香身上所體會到的快樂和滿足不過是上天給的憐憫,眨眼就會全部都收回去。

現在該做的事是撮合徐不然和陳寶香,完成自己的諾言,然後回到自己原來的計劃裡,繼續為張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理智告訴他是該這麼做的。

但是——

張知序側眸,看向遠處庭院裡的那個人。

她吃了一口含笑喂來的肉,滿足地眯起眼,又被旁邊打碎的碗驚得哎喲一聲,滿臉心疼地掏出算盤念叨那碗值多少錢。

歡喜、惆怅、興奮、痛苦。

陳寶香鮮活得像一個他從未做過的夢,将他目之所及的黑白天地一點點染上色彩。

他感受過她的感受,嘗過了活着的滋味。

再驟然讓他回到無波無瀾的地獄裡,又怎麼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