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整個文淵閣的人心,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他籠絡了大半。
這隻是他的第一步。
第二天,溫體仁開始了他真正的表演。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拜訪了幾位在朝中德高望重,卻又遊離于黨争之外的老臣。比如前朝元老,已經半退休狀态的吏部前尚書趙南星,還有翰林院裡幾位不問世事的大學士。
他登門拜訪,不談國事,不拉山頭,隻是以晚輩的身份虛心請教。聊的都是書法、詩詞、養生之道。臨走時,還恭恭敬敬地送上一些并不貴重,但卻極為雅緻的文房四寶。
這幾位老臣,在朝中門生故舊極多,雖然沒有實權,但影響力巨大。他們見這位新首輔如此謙恭有禮,毫無權臣的架子,對他印象大好。很快,朝野之間就流傳開來:溫首輔乃謙謙君子,有古君子之風。
這一招,叫“結善緣”,讓他迅速在清流和中立官員中,建立起了良好的個人聲望。
做完這些鋪墊,溫體仁的雷霆手段,才真正開始。
上任第三天,他以首輔的身份,向皇帝上了一道奏疏,名曰《請核六部冗員疏》。
奏疏裡,他痛陳如今朝廷機構臃腫,人浮于事,許多衙門裡,十個官員裡有七個是領着俸祿不幹活的。這些人要麼是靠着門蔭關系進來的膏粱子弟,要麼是黨同伐異安插進來的眼線。他們“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僅白白耗費國帑,還嚴重影響了朝廷的行政效率。
他懇請皇帝下旨,由内閣牽頭,聯合吏部、都察院,對京城所有衙門進行一次徹底的員額核查。凡是查實一年之内,無故曠工超過三十天,或者在任上毫無建樹者,一律罷免,永不叙用!
這道奏疏,正中朱由檢下懷。
朱由檢當即批紅:“準奏!此事關乎國本,内閣當為表率,嚴查到底,朕為爾等做主!”
有了皇帝的尚方寶劍,溫體仁立刻動手。
他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下刀精準而又狠辣。
他第一個開刀的,不是勢力龐大的東林黨,也不是盤根錯節的勳貴集團,而是幾個不那麼重要,但油水又很足的衙門,比如光祿寺、太仆寺。
這些地方,向來是京城裡有名的養老單位,塞滿了各種關系戶。溫體仁派出的核查組一進去,簡直就像捅了馬蜂窩。
僅僅三天時間,就查出了三十多個常年不上班,隻知道吃喝玩樂的“挂名”官員。其中甚至有一個光祿寺少卿,是兵部尚書王洽的遠房侄子。
名單報上來,溫體仁二話不說,拿起朱筆,直接在名字後面打了個叉。然後将名單張榜公布在長安街上,旁邊還附上了這些人一年領了多少俸祿,幹了多少“好事”的詳細說明。
一時間,京城震動!
百姓們看得是拍手稱快,那些被裁撤的官員背後的人,則是又驚又怒。兵部尚書王洽氣得吹胡子瞪眼,幾次想找溫體仁理論,但溫體仁根本不見他。他派人去堵門,溫體仁就笑呵呵地把皇帝那份“朕為爾等做主”的聖旨抄了一份,貼在了自己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