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勾歪歪扭扭的,跟她小時候學寫字時畫的蟲兒一模一樣。
有次她還笑爹“畫的蟲兒沒腿”,爹笑着刮她的鼻子,說“這是咱家的記号,以後你看見就知道是爹留的,裡面藏着該還的債”。
當時隻當是玩笑,現在想來,那記号或許藏着什麼秘密,爹說這話時,手裡還攥着那支用了十年的狼毫筆,筆杆都磨亮了。
沈墨儀攥緊盒子,指節發白,盒角硌得手心生疼:
“難道我爹真跟齊雲白做過交易?”
這話問得自己都心慌,手心全是汗,連帶着懷裡的琉璃盒都有點發燙。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爹是被冤枉的,可這盒子、這血字、這海盜的話,像一根根刺紮進心裡,讓她不得不懷疑爹臨終前說的“有些債必須還,用命還也值”,是不是就跟這顆心有關?
他說這話時,眼睛望着窗外的藥圃,那裡種着一片止血草,風一吹沙沙響。
腰間的銀簪突然硌了下手心,那是爹留她的遺物。
簪頭的梅花紋此刻看着格外刺眼,跟琉璃盒上的刻痕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缺角的位置都一樣。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簪頭,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稍微定了定神。
不管怎樣,都要查清楚,就算爹真的有錯,也得弄明白他到底欠了什麼債,值不值得用命去還。
逃出暗門後,靳寒川扯掉臉上的布,呸了兩口,唾沫裡還帶着點血絲:
“沈墨儀,你就不能找點幹淨東西?這味兒,三天都散不去!跟掉進茅坑似的!”
他往旁邊挪了挪,胳膊肘不小心撞到牆,疼得龇牙咧嘴。
她挑眉,把沾了尿的布扔他臉上,砸得他一偏頭,嘴角卻帶着笑:
“嫌髒?靳大人現在這條命,可是靠仇家的尿續着呢!當初在鹽艙,是誰求着我給解毒粉的?那會兒怎麼不嫌我手髒?”
她拍了拍裙擺上的鹽粒,拍着拍着就笑出了聲,笑完又覺得眼角發澀。
“你”
靳寒川被噎了一下,臉有點發燙,“那時候不是情況緊急嗎?”
他想瞪她,眼睛卻還在疼,隻能别過臉,耳根子有點發紅,卻梗着脖子:
“那能一樣嗎?解毒粉是救命的,這玩意兒”
話沒說完,就瞥見她左臉頰的劃傷還在滲血,像條小紅蟲子在爬,不知怎的,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剛才她拽他滾開時,這道傷就是為了護他被鹽粒劃的,現在還在淌血。
看着有點刺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也是這麼來的。
沈墨儀看着他泛紅的眼角,突然從藥箱摸出瓶藥膏扔過去,砸在他胳膊上:
“别瞎瞪,藥膏塗了能看見。這是我爹配的‘清目膏’,專治腐液灼傷,比你那破藥膏管用。”
“不然成了瞎子,誰給我爹翻案?到時候可沒人伺候你這斷臂大爺,讓你摸着牆根哭去。”
她扔完就後悔了,聲音都有點發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