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盜突然從懷裡掉出個東西,“啪”地砸在鹽粒上,聲音脆得跟碎玻璃落地似的。
在死寂的暗道裡格外刺耳,吓了沈墨儀一跳,手裡的斷棍都差點掉了。
她摸過去一看,是個巴掌大的琉璃盒,被鹽粒擦得發亮,盒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梅花
花瓣邊緣缺了一塊,尤其是左下角的缺角,跟她銀簪上被小時候摔的豁口一模一樣,連缺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打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像腐肉混着腌菜壇子的酸馊,熏得她胃裡翻江倒海,趕緊用袖子捂了捂鼻子。
裡面是半顆人心,發黑發硬,上面的血字“贖罪”幹成了深褐色,像結了層痂。
指尖碰上去硬邦邦的,跟塊凍透的木頭似的,還帶着點黏糊糊的觸感,蹭在指腹上半天擦不掉。
“這是”
沈墨儀指尖碰了下盒底,沾到點藥渣,是曬幹的止血草,葉片邊緣帶鋸齒,跟她爹藥圃裡種的一模一樣。
她小時候偷摘過,被爹發現了,還揪着她耳朵說“這草要帶露采才管用,你這丫頭淨搗亂”。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幫爹曬藥,爹總說“止血草要帶露采,藥效才夠”。
有次她偷摘了片葉子夾在醫案第37頁,現在那片葉子的紋路,竟跟這藥渣重合了,連葉脈分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沈墨儀的心髒狂跳起來,跟打鼓似的撞得肋骨生疼,手心的汗都把藥渣洇濕了。
靳寒川雖然看不見,卻摸到盒面的冰涼和凹凸的刻痕,那紋路摸着有點眼熟,像沈墨儀銀簪上的梅花:
“這裡面是什麼?你手抖什麼?”
他往她那邊湊了湊,能聞到她發間的薄荷香混着點汗味,比剛才的尿騷味好聞多了。
“沒沒什麼。”
沈墨儀的聲音有點發飄,把盒子往懷裡又塞了塞,“就是個破盒子,别管了。”
他能感覺到沈墨儀的緊張,她的指尖在發抖,連帶着他的手腕都有點麻。
這盒子裡的東西,一定不簡單。
沈墨儀沒敢說,趕緊合上盒子塞懷裡,指尖都在抖:
“沒什麼是個空盒子,可能是那海盜的玩意兒。”
可心裡明鏡似的,這絕不是普通玩意兒。
爹的藥箱鎖上也有個一樣的缺角梅花,是她小時候幫爹修鎖時不小心磕的。
當時爹還笑說“這下跟你銀簪配套了,以後就是咱家的記号,丢了都能認出來”。
往暗門跑的時候,沈墨儀借着艙頂漏的月光瞥了眼血字。
月光透過破洞照進來,帶着點冷意,把“贖”字照得清清楚楚,筆畫邊緣還沾着點鹽粒,亮晶晶的,像撒了層碎銀。
“贖”字的最後一捺拐了個彎,跟她爹遺書裡“罪”字的筆法一模一樣。
她記得清楚,爹寫這個彎時,總喜歡頓一下,筆尖會帶出個小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