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船劈開渾綠的江水,浪花“嘩啦”濺在船闆上,涼得滲骨。
靳寒川左腿舊傷被江風一吹,疼得他皺眉按向繃帶——下面的硬塊是毒箭留的疤,一按就鑽心。
他往船舷内側挪了挪,想避開這惱人的風,褲腳沾的水沒幹透,貼在腿上又涼又沉。
離連雲港私鹽庫還有半程,沈墨儀攥着青銅吊牌的手心早被汗泡軟了。
狼頭面具人舉着娘的青白玉佩在匪船晃悠的畫面總在眼前閃,玉上“蘇”字映着火光,刺得太陽穴突突跳,像有小蟲子在裡面爬。
她把吊牌往衣襟裡塞了塞,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才稍微定了定神。
“沈姐姐,你聞!”丫頭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小手指着鹽庫方向,
“有孩子哭!還混着怪味!”
沈墨儀側耳聽,果然有細弱的哭聲飄來,混着江風裡的腥氣。
那味道像曬臭的魚幹裹着鹽粒,鹹澀中帶着腐味,聞得人心裡發緊。
丫頭縮在船尾,小手反複摩挲着衣角沾的鹽粒,粗麻布磨得指尖發紅,鹽粒的鹹澀滲進皮膚,她卻沒敢多哼一聲。
直到瞥見遠處黑船的影子,才突然哭腔喊:
“沈姐姐!後面有黑船!帆上狼頭跟賬冊畫的一樣,紅漆都沒差!”
衆人猛地回頭,江霧裡駛出烏篷黑船。
帆上狼頭歪歪扭扭,帆布被風扯得“嘩啦”響,像墳頭紙幡;
船舷窗裡,齊雲白搖着扇子裝閑适,指節都發白了還強撐淡定。
“是奔吊牌來的!”絡腮胡摸向腰間斧頭,斧柄上的木紋硌着手心,
“這是揭黑庫的關鍵,丢了咱之前的罪都白受了!”
沈墨儀突然聞到冷檀香混着江腥,惡心得反胃。
她剛要開口提醒,江風驟急,船身“吱呀”晃得厲害。
沒等站穩,手肘“咚”地撞在船幫上,疼得她倒抽氣,胳膊肘很快紅了一片,按一下疼得龇牙。
黑船速度陡增,船頭差役“唰”地拉開神機箭,弓弦繃得“咯吱”響,像老木頭開裂。
“是刑部神機箭!”絡腮胡嗓門震耳,
“能穿三層木闆!上次漕幫老陳被射穿船闆,躺半個月才下床,胳膊腫得像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