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子往黑礁島飄,浪頭“嘩啦”拍着船底,天邊還挂着南京城焚賬的紅光,像塊燒紅的烙鐵粘在暮色裡
。靳寒川攥着掌心的銅片,幽幽綠光映出“祭壇需六人祭紅銅”的血字,末了那“缺一為沈”的小字剛顯清,指尖沾的紅銅屑就磨得掌心生疼。
“轟隆!”
碼頭方向突然炸響炮聲,巨浪猛地掀翻半條船。
阿福沒抓穩船沿,半個身子探出去,海水“啪”地糊滿臉,又鹹又澀的滋味直往喉嚨裡鑽。
阿貴娘尖叫着撲過去,一把拽住孩子後衣領,硬生生把人拉了回來。
這時,南京城飄來的焚賬灰落在靳寒川手背上,燙得他指尖一縮。
跟竈裡蹦出的火星燎了似的。
再看銅片,綠光突然閃得刺眼,他掌心未幹的黑血印在上面,竟顯出“黑船至”三個冷字。
“黑閣的人追來了!”
靳寒川摸了摸左臂舊傷,熟悉的刺痛鑽上來,菩提毒又在預警。
他把銅片按緊,綠光從指縫漏出去,正好照見船闆焦灰裡露着的半張殘頁。
是之前在廣場焚賬時偷偷藏的,殘頁上“鹽”字的彎鈎,跟銅片上的字擰成一股,都往黑礁島的方向指。
第二發炮彈砸在淺水區,雪白的水花濺起兩丈高,驚得蘆葦叢裡的水鳥“撲棱棱”飛上天,翅膀拍水的聲響都聽得清清楚楚。碎石混着海水砸過來。
靳寒川剛把阿福護到船底,一塊碗大的飛石就擦着他頭皮飛過,“咔嚓”砸在船闆上裂成兩半。
木屑濺了滿臉,一根尖木刺紮進臉頰,疼得他龇牙咧嘴,嘴裡立馬嘗到血腥味。
“是黑閣的船!”
沈墨儀蹲在船尾罵,染毒的五色藥繩被風吹得纏在手腕上,她擡頭望,黑船帆上的“玄”字令牌在暮色裡晃得刺眼,
“這群狗東西怎麼追這麼快?肯定有人報信!”
“定是之前那帶路的差役!”
阿貴娘抱着阿福的手還在抖,阿貴攥着搶來的刀吼:
“寒川哥,往蘆葦叢躲!那邊水淺,他們的小艇開不進來,跟擱淺的魚似的!”
靳寒川沒應聲,目光鎖在殘頁的“鹽”字上。
那筆迹他認得,跟之前在鹽倉見的賬冊一模一樣,連紙邊的糙感都沒差。
“他們不是追咱們,是怕這殘頁露了銅礦走私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