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司的人,哪一個不是父皇的人?”朱棣眉頭皺得更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棋盒邊緣:“就算真有幾個人看着天幕,動了投靠的心思,可隻要有一個還忠心于父皇,我這邊敢強行插手,那邊立馬就會把消息遞去應天。到時候父皇派人來追責,我就算有百張嘴也說不清。”
“說不清又怎麼樣?”道衍的聲音陡然添了幾分擲地有聲的笃定,“殿下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北地安穩、百姓生計。若陛下真因您體恤北地而加責,那便是站在了北地千萬軍民的對立面,屆時,您便可以再一次以‘清君側、安社稷’的名義,順天應人!”
“清君側?”朱棣猛地怔住,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眼底滿是難以置信,“清父皇的君側?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且不說父皇的威嚴,單說我燕地這點兵馬,滿打滿算不過大幾萬,拿什麼去‘清’?便是一萬個朱允炆加起來,也抵不過父皇一根手指,這念頭萬萬不可!”
道衍卻不慌不忙,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面,眼底藏着笑意:“殿下忘了?此前天幕還說過,您不是曾夢到洪武皇帝親手賜您一柄大圭,還道‘傳之子孫,永世其昌’?後來才有了‘傳世太孫’的說法,這夢境,本就是天意的苗頭。”
“夢境?那又如何?”朱棣皺緊眉頭,滿是困惑,“難不成等高煦出生時,再讓我夢一次?那高熾豈不是要倒大黴?王妃也不會同意的,不行不行,坑兒子這種事做一次已是過分,再來一次卻是萬萬使不得!”
天幕之上,一句“世子多疾”,竟讓老二朱高煦落得那般悲涼結局。若再讓他做個“傳世神兒”的幻夢,怕是這小子真要不知天高地厚,敢騎到老子的肩膀上,跟太陽肩并肩了。
朱棣越想,心口越像被堵了塊沉石,悶得發痛。他攥緊了拳,這一回,必須讓朱高煦徹底認清自己的斤兩,擺正位置!要麼,就把他封去安南那樣的遠疆,讓他做個名副其實、遠離中樞的土皇帝;要麼,便将他留在京畿附近,隻給富貴,不給權柄,安安分分當個閑散王爺。
道衍見他如此,忍不住低笑一聲,擡手指了指頭頂的方向,語氣帶着點撥:“王爺,您這是當局者迷了,可不是二公子,你别忘了天上那位仁祖淳皇帝。”
“仁祖淳皇帝?”朱棣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自己的爺爺朱五四嗎?
可下一瞬間,他眼底的困惑驟然散去,一股通透感湧上心頭。他明白了道衍的意思:這是留到最後萬不得已時的一招!
真被逼到絕境,便托言“仁祖淳皇帝顯靈托夢”,稱太祖皇帝身邊有奸佞蠱惑,以緻罔顧北地民生、猜忌宗親,懇請自己這個“皇孫”出山,清君側、護祖業啊!
但問題又來了,老爹老娘和太子大哥,會不會被當場氣出好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