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對小吏的喝止恍若未聞,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是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張大腳盯着朱棣,喉結重重滾了兩下,咽下一口幹澀的唾沫,先前的驚懼瞬間被求生欲壓過,他聲音發顫地祈求:“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小的往後願給您做牛做馬,赴湯蹈火都絕無二話!”
“本王不需要牛馬。”朱棣唇邊的笑意未減,眼神裡沒半分松動,隻緩緩搖了搖頭。
“殿下!小的發誓!”張大腳急得額頭青筋都繃了起來,聲音陡然拔高,又怕惹惱對方,忙壓低了些,帶着哭腔哀求:“小的再也不敢欺壓百姓了!往後餘生隻做善事,幫着修橋鋪路、接濟窮人!求殿下開恩,給小的一條活路啊!”
朱棣看着他涕泗橫流的模樣,終于收起了笑意,目光掃過台下翹首的百姓,語氣冷了幾分:“不必了。本王倒覺得,你的死,對北平城的百姓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殿下”張大腳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嘴唇哆嗦着,卻還是硬撐着壓低聲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絲救命的機會:“小的小的手裡有個秘密,願用它換一條生路。”
“秘密?”朱棣眉峰微挑,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譏诮的冷笑,眼神裡滿是不屑:“不是本王看不起你,就憑你這等欺壓鄉鄰的地痞無賴,能藏得住什麼要緊秘密?”
張大腳被噎得臉色漲紅,卻不敢反駁,隻狠狠咬了咬牙,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帶着幾分慌亂的急切:“小的前陣子去去一位大人的府上讨賞,無意經過一處地方,在窗外聽見屋内有大人物密謀,說要要壞北平安穩,甚至”
“甚至什麼?”朱棣的眼神驟然一沉,方才的漫不經心瞬間褪去,語氣裡多了幾分追問的銳利,他倒真沒料到,這潑皮竟還能牽扯出這樣的事。
“甚至要裡應外合,引蒙古人從邊關南下!”張大腳見狀,忙把心一橫,将後半句話全盤托出,又帶着哭腔哀求:“殿下!隻要您饒小的一命,小的立刻把那幾位大人的名字、密謀的細節全說出來,隻求能戴罪立功,保住這條賤命!”
朱棣盯着他惶恐的臉,沉默片刻,忽然淡淡開口:“若本王不同意,你是不是就打算把這秘密爛在肚子裡了?”
張大腳的身子猛地一僵,臉上最後一點希冀也滅了,眼神瞬間變得死寂,卻還帶着幾分破罐破摔的倔強:“那那小的也沒辦法,隻能帶着這秘密去見閻王爺了!隻盼着日後北平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别後悔今日沒給小的一條活路”
“時辰快到了。”朱棣看了眼日頭,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對着跪在地上的張大腳輕輕擺了擺手,“你就安心去吧,一路走好。”
說罷,他不再多看對方一眼,轉身便朝着台下的馬車走去。
朱棣素來性子剛烈,又豈會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地痞用所謂的“秘密”脅迫?
更何況,即便蒙古人安分守己不願南下,他也遲早會主動領兵北上,把那些擾邊的蒙古狠狠捶回去,又豈會被這虛無缥缈的事情威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