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内外交困之下,他們的新項目很快就陷入了僵局。
他們的合作方更新了全套技術協議,與他團隊的老舊框架完全無法匹配,而新框架的核心,恰恰是我之前負責過的部分。
他終于坐不住了。
一個陌生的号碼打了進來,我正在開項目周會,看了一眼便挂斷了。
會議結束後,那個号碼又锲而不舍地打了過來。
我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江逾壓抑着煩躁的聲音。
“紀清,你之前沒做完的那個技術協議,我們的人不熟悉,你過來一趟,跟我們的人交接一下。”
即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依舊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但我沒有動怒,反而非常客氣。
“是嗎?那确實挺麻煩的。”
“聽上去壓力一定很大吧,注意身體,别累垮了。”
電話那頭的江逾明顯地沉默了,呼吸聲都停頓了一秒。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不憤怒,不抱怨,隻說些客套話。
于是,我繼續用他最熟悉的邏輯,給了他最後一擊。
“不過,你是新項目的總負責人,承受點壓力是正常的。”
“我現在的任務是全力協助李院士團隊,需要避嫌。”
“你該做的,是多問問你那邊有沒有懂這些的人,利用好你平時積累的人脈。”
說完,我沒等他回應,便禮貌地補充了一句“我這邊還有個會,先挂了”,然後幹脆地挂斷了電話。
這些話,字字句句,都曾是他用來敷衍我的金句。
以前,當我在公司累了一天,回家還要面對一堆家務,向他抱怨時,他總是頭也不擡的看着他的文獻,嘴上說“辛苦了。”
手上卻一點不動,連倒杯水都不會。
當項目遇到瓶頸,我熬得雙眼通紅,向他尋求支持時,他總是說“我要避嫌,你再想想辦法。”
然後繼續心安理得地做他的甩手掌櫃。
他總是用這些看似肯定的贊美,将所有責任都推回到我身上。
如今,他終于親口嘗到了這種滋味。
那種被冠冕堂皇的話語堵得啞口無言,有苦說不出的窒息感,不知道他是否喜歡。
挂了電話,我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第一次覺得,原來用對方的方式去溝通,是這麼一件令人神清氣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