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眶裡蓄着的眼淚終于掉下來,砸在紙頁上,洇開“周教授親批”幾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的挂鐘敲響十下,盛妍起身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指尖碰到張泛黃的照片,是當年她和周教授、宋叙在實驗室的合影,照片上的她笑得眼睛發亮,白大褂的口袋裡還插着支筆。
她将相框放回抽屜最深處,關上門時,指腹不小心碰到了鎖孔,看着上面的劃痕,她的心裡蓦地升起一股寒意。
盛妍的指尖頓了頓,眼底掠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轉身走上二樓。
而此時,别墅外的路口,喬安琪正站在一輛白色轎車旁,手裡捧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看到賓利的車燈劃破夜色,她立刻迎了上去。
程方煜降下車窗,看到她時皺了皺眉:“安琪,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
“我聽林特助說你提前離開,猜你可能會回這邊,”喬安琪打開絲絨盒子,裡面躺着條深灰色羊絨圍巾,旁邊疊着條暗紋領帶,指尖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度,“早上看你出門時領帶邊角磨得起了毛,特意讓工作室趕制了條新的,還有這條圍巾,今晚風大,你剛才在外面待那麼久,肯定凍着了。”
程方煜沒接,目光落在她凍得發紅的鼻尖上,深秋的夜風涼得刺骨,她穿了件米色大衣,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倒顯出幾分柔弱。
“上車說。”
他終是不忍心看着安琪在風中受涼。
喬安琪坐進副駕,将絲絨盒子放在杯架上,指尖拂過圍巾柔軟的質地:“我沒别的意思,就是剛才路過醫學院,看到你和盛妍好像有點不愉快。”
她拿起圍巾,輕輕遞到他面前,語氣放得極輕,“我知道你心裡苦,其實我覺得你們兩個應該好好聊聊,萬一當年的事有誤會”
程方煜的喉結動了動,沒躲開,喬安琪順勢将圍巾繞上他的脖頸,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下颌,羊絨的暖意順着脖頸漫開,壓下了些心底的澀。
他望着窗外掠過的樹影,聲音啞得厲害:“誤會?要不是親身經曆過,我也看不透她。”
“或許她隻是年輕,一時想岔了。”
喬安琪收回手,眼底閃過絲算計,“我還是覺得,當年的事,盛小姐或許有苦衷也說不定,我怕你現在看不清自己的心,到時候後悔。”
程方煜的手指猛地收緊,喬安琪立刻垂下眼,裝作慌亂的樣子。
“安琪,你不用替她說話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會把人往壞處想,可盛妍她不一樣,況且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提到這個,程方煜的臉色緩了些,他捏了捏頸間的圍巾,暖意順着喉嚨滑下去,心裡那塊冰似乎也融了些。
“你總是在我最需要人的時候陪着我,就這一點,她永遠都比不上你。”他低聲說,語氣裡帶着難得的松動。
喬安琪笑了笑,眼底的光卻冷了幾分,她側頭望着窗外,别墅的燈光在夜色裡像顆孤星,而她知道,要不了多久,那點光也會徹底熄滅。
車窗外的風還在吹,卷起地上的落葉,打着旋兒飄向遠方,喬安琪的指尖輕輕敲擊着膝蓋,絲絨盒子裡的領帶還疊得整齊,而她心裡的算盤,早已打得噼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