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胖警官說的結果是什麼,但我想應該跟趙明強有關,于是便沒再追問,吃完飯就跟他一起坐車往回走。這是我人生第二次坐警車,隻不過上次是死亡,這次是救贖,因此當我透過車窗,看着窗外燈火闌珊的夜景和車水馬龍的街道時,内心真的無比感慨,李薇一直把頭枕在我肩上,用她無聲的溫柔支持着我。
胖警官握着方向盤,心情似乎很不錯,他說了很多關于城市和犯罪的話,内容都跟社會學和犯罪心理學有關,部分描述甚至跟我在黑道漫畫裡看到的内容差不多,不是所有的壞蛋都需要進監獄,也不是所有的罪惡都需要進入司法流程,一個國家的社會包容程度和社會包容程度,幾乎完全掌控在經濟發展的需求框架裡,當大面積失業危機爆發,普通人沒錢吃飯的時候,每個人都可能成為潛在的危險分子,作為統治階層的首要任務,就是維持社會的安定。
這個操蛋的觀點放在今天也很适用,但千禧年初期的社會包容度,對比當下求毛求疵的風貌環境堪稱魔幻。李薇的遭遇若是放到自媒體盛行的今天,她随便往小紅書發篇作文,就能讓趙明強和周欣吃上國家飯,但在那會兒就是不行,港漫日漫,還有充斥着古惑仔的香港電影,是街頭巷尾的錄像館的座上賓,大家對烏鴉哥、陳浩南的崇拜,遠超對教育課本和時代楷模的崇拜。
就連喜歡大量閱讀課外書籍的我,受小馬哥、周星馳這些電影明星的影響,也對那個小人物逆襲,住豪宅、泡美女的港島城市向往的不行,在千禧年初期的大陸人眼裡,香港是一座連呼吸都飄着金錢味道的城市,隻要去到那邊,就能出人頭地大把賺錢。雖然我知道這種憧憬跟馬可波羅筆下的東方遊記一樣,隻是一個莫須有的幻想,可架不住它太誘人。
因此胖警官的這些觀點,對剛剛步入成年人世界的我而言,沖擊力實在太大了,完全颠覆了我受教育以來,所接受的那種非黑即白的世界觀念。我在想,如果邊緣群體的數量總是無法被改變,那麼灰色地帶就隻能這樣睜隻眼閉隻眼,永遠存在嗎?還是會随着社會發展逐漸消失?我搞不懂,感覺這些問題好深奧啊,我有些傷腦筋的靠着座椅。
胖警官從後視鏡看到我,笑道:“怎麼了,不想回學校嗎?”
我微微搖頭,眼神遊離的說:“不是,我在思考一些問題。”随即我把剛才的疑問抛了出來。
胖警官沒正面解答,他沉默了一會兒,用鎮定的語氣回應道:等你出生社會,有頭腦有經驗了,自然會懂的。說罷又贊賞的補充了一句,你用輿論造勢這招很高明呀,我都沒想到,是誰教你的呢?他透過後視鏡瞟了眼李薇。
李薇一直在聽我們的講話,隻是内容她不太感興趣,就一直沒插嘴,聽到胖警官說輿論造勢,才驚喜的擡起臉,說她也很好奇,我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