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糖努力踮着腳,仰着小臉,黑葡萄似的眼睛裡盛滿了毫不掩飾的焦急和心疼,亮晶晶地看着他,聲音又軟又急,帶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怕,顧澤哥哥不怕,糖糖在這裡!糖糖捂住了,壞聲音進不來了。”
她的小手用力地按着他的耳朵,像是要替他擋住全世界的惡意。
“糖糖幫你擋住,擋住所有壞聲音,糖糖很厲害的。”
顧澤眼底翻騰的赤紅風暴,在那雙純粹、焦急、寫滿了我要保護你的眼睛注視下,像被投入石子的沸騰水面,劇烈地波動、掙紮,然後一點點地、艱難地平複下來。
那股幾乎要将他撕裂的冰冷恨意,被另一種陌生的、溫熱的情緒悄然滲透、覆蓋。
他僵硬的身體在那雙小手的笨拙安撫下,慢慢地、一點點地松弛下來。
緊攥的拳頭緩緩松開,掌心留下幾個深深的、帶血的指甲印。
他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翻湧的複雜情緒,目光落在蘇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紅的小臉上。
“糖糖”,他低低地、沙啞地叫了一聲,聲音裡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
他下意識地微微偏頭,更緊地貼住了那雙捂着他耳朵的、溫暖的小手。
“嗯。”
蘇糖用力點頭,大眼睛亮得驚人,帶着一種天真的、理所當然的承諾。
“糖糖在,顧澤哥哥,以後壞聲音來了,糖糖就幫你捂住,糖糖不會死的,糖糖要活好久好久,一直一直幫你捂耳朵,還要幫顧澤哥哥打壞人。”
她揮舞着小拳頭,做出一個毫無威懾力的打的動作,小臉繃得緊緊的,無比認真。
“一直?”顧澤喃喃地重複着這兩個字,黑沉沉的眼眸深處,有什麼東西悄然碎裂,又被一種更柔軟的東西緩慢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