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第1頁)

夜深人靜,書錦藝城東宅邸的書房裡,燈火依舊。

她剛剛将那封寫給父親的信封好,信中并未提及京城的風波,隻說一切安好,并附上了幾張新得的藥材圖樣,請父親參詳。她知道,這封信要平安送到父親手上,需得經過蕭辭的渠道,這已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将信交給門外候着的親信,書錦藝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角,重新将視線投向桌上那副巨大的南方輿圖。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一聲極輕的鳥鳴,三長兩短。這是她與仁心堂暗線的聯絡信号。

片刻後,碧螺領着一個穿着尋常夥計衣衫的男子走了進來。那人一進門,便單膝跪地,從懷中掏出一支細細的竹管,雙手奉上。

“主子,南方加急密信。”

書錦藝接過竹管,倒出裡面的紙卷。展開一看,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信是蕭辭派去押送官方赈災糧的親信寫的,字迹潦草,可見事态緊急。信上說,車隊行至潭州地界,便被以“道路沖毀,需繞行”為由,堵在了官道上。地方官府嘴上客氣,行動上卻處處掣肘,每日隻派些老弱病殘來“修路”,進度慢如龜爬。

更要命的是,暗中已有地痞流氓在車隊周圍滋事,散播“朝廷的糧食早就被貪官換成了沙土”的謠言,周圍的災民情緒已然不穩,幾次試圖沖擊車隊。押運的官員束手無策,隻會一味彈壓,反而激化了矛盾。

信的末尾,那親信寫道:潭州知府與當地幾大糧商往來甚密,而那些糧商的背後,都有孟家的影子。

“孟家”書錦藝将紙條攥在手心,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們果然動手了。明面上不敢在朝堂上與蕭辭對抗,便在暗地裡用這種下作手段,想讓赈災失敗,将髒水潑到她和蕭辭的身上。他們想讓南方的災民怨恨朝廷,怨恨攝政王,最好能激起民變,好讓他們坐收漁利。

“主子,我們怎麼辦?王爺派去的人,畢竟是官身,束手束腳的,怕是頂不住那些地頭蛇。”碧螺在一旁看得心焦。

書錦藝走到輿圖前,手指點在了潭州旁邊的一個小縣城——石陽縣。

“官道走不通,我們就走水路。潭州不行,我們就繞過潭州。”她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擡起頭,看向那名跪地的夥計,他是仁心堂負責南方商路的管事之一,名叫周七。

“周七,仁心堂在石陽縣可有船隊?”

周七立刻回答:“回主子,有!石陽縣靠着清江,我們仁心堂在那邊有個碼頭,平日裡負責轉運藥材,有十幾條快船。”

“好。”書錦藝當機立斷,“你立刻傳我的命令下去。第一,從京城周邊幾個米糧産地,以仁心堂的名義,高價收購一批糧食,有多少要多少,不要怕花錢。但要快,要隐秘,天亮之前必須裝車。”

“第二,調集我們在京郊大營附近培養的護衛隊,護送這批糧食,不走官道,走小路,日夜兼程,直奔石陽縣碼頭。”

“第三,讓石陽縣的船隊做好準備,糧食一到,立刻分裝上船,沿着清江順流而下,繞過潭州,直接去下遊災情最嚴重的雲州。”

一連三道命令,清晰果決,沒有半點遲疑。

周七聽得熱血沸騰,用力點頭:“是!主子放心,小的這就去辦!”

“等一下。”書錦藝叫住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塊令牌遞給他,“這是我的私印令牌,持此令牌,仁心堂所有産業,人手、金錢,皆可由你調動。記住,此事隻以仁心堂的名義,與任何官府無關。我們是去救人,不是去跟他們鬥氣的。”

“小的明白!”周七接過令牌,轉身快步離去。

書房裡重歸寂靜。碧螺看着自家主子,眼中滿是敬佩。曾幾何時,她還是國公府裡那個需要處處忍讓的世子妃,可現在,她一聲令下,便能調動萬貫家财,百十人手,去辦連朝廷都頭疼的大事。

“主子,您這麼做,等于是把自己的家底都掏出去了。萬一”碧螺還是有些擔心。

“沒有萬一。”書錦藝看着輿圖上那條蜿蜒的清江水道,“人命關天,錢财沒了可以再賺,人心沒了,就什麼都沒了。而且,我相信他。”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蕭辭。

同一時間,攝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