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大院。
西斜的太陽把最後一點毒辣勁,全潑在土坯牆上,空氣裡飄着股塵土混着糞便的味,悶得像口密不透風的大甕。
秦風蹬着二八大杠,拐進大院門。
“兄弟,這日頭底下還跑來,是有啥急事?”
李二紅從門房的陰影裡鑽出來,他那件洗得發灰的綠軍裝敞着懷,露出細瘦的肋條骨,紅褲帶在黑粗布褲子上勒出道顯眼的印子,腳邊的黃膠鞋張着個洞,大腳趾頭不安分地蜷了蜷。
秦風抹了把額角的汗,直接問道:“蕭同志在嗎?”
“在她屋裡呢。”李二紅眨巴着眼湊過來,帶着一絲莫名的微笑,滿是好奇的低聲問道:“是彙報工作?還是”
秦風皺了皺眉:“當然是工作。”
“莫不是”李二紅的眼睛瞬間亮了,往前湊了半步,幾乎要貼到秦風耳邊:“跟特務有關?”
秦風眉頭立刻擰成個疙瘩。
自己這身份,李二紅怎麼會知道?
蕭子墨和王斌也太不把保密條例當回事了。
沒等他開口,李二紅已經壓低了嗓門,聲音跟蚊子似的:“剛才牛所拍桌子摔闆凳,那火發的,差點把屋頂掀了!”
“就因為蕭主任沒完成抓特務的指标,說她要是幹不了就趕緊騰地方,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瞅着蕭主任眼睛都紅了,怕是偷偷哭了,你快去看看。”
秦風掉轉車頭,往蕭子墨的辦公室而走。
已經被曬到褪色的門簾,隔絕不了熱浪,木門都被曬得發燙。
他屈起指節敲了敲。
“誰?”
屋裡傳來的聲音有點怪,甜絲絲的底子上裹着層冰碴子,還帶着點沒藏好的鼻音,尾音裡帶着明顯不耐煩。
秦風柔聲說道:“同志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