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彩霞低頭往碗裡倒酒,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聲音輕得像歎息:“小風,你你覺得姐,是個壞女人嗎?”
秦風擡頭,看到燈光下,劉彩霞的眼神裡藏着一絲不安,還有點不易察覺的脆弱,像個怕被抛棄的孩子。
他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清晰而堅定:“在我心裡,姐是最好的女人。”
劉彩霞的動作猛地一頓,擡起頭,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光落了進去。
那目光裡翻湧着太多情緒,有溫暖,有感動,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潮水似的,一點點漫過眼底,最後都化作了濃得化不開的溫柔,纏纏綿綿地落在他身上。
她突然端起酒碗,手腕一揚,與秦風的碗重重一碰,發出“當”的一聲脆響,仰頭将碗中酒液一飲而盡,帶着股說不出的利落。
放下碗時,一滴琥珀色的酒液,順着她的嘴角滑落,墜向脖頸,沒入衣襟。
秦風也跟着喝幹了碗中酒,感受着烈酒灼燒着喉嚨的感覺。
劉彩霞擡手,用纖細的玉指在下巴上輕輕一抹,指尖沾了那點酒液,微微側頭,伸出舌尖,極輕地在指腹上舔了一下,眼神裡帶着點自嘲,又有點迷茫:“你說,被人碰過的酒,照樣辣嗓子,可還能醉人嗎?”
這話像根細針,輕輕刺在秦風心上。
他看着她眼底那抹藏不住的落寞,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劉彩霞笑了笑,笑容裡帶着濃郁的苦澀,又給自己又倒了半碗酒,沒喝,就那麼捧着碗,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說給秦風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的故事,也該徹底講完了。”
“那年我十六,初中剛畢業,正好趕上縣供銷社來學校招工,說是招幾個機靈的年輕人當學徒,我一聽就動了心,趕緊報了名。”
她的目光飄向遠處,像是透過煤油燈的光暈,看到了多年前的光景:“那時候供銷社多金貴啊,能進去當學徒,就等于端上了鐵飯碗。”
她輕輕摩挲着碗沿,“考完試後,榜上有我的名字,我高興得一晚上沒睡着,覺得好日子要來了。”
“可沒等我高興幾天,通知就下來了,沒有我。”
她的聲音頓了頓,帶着點咬牙的意味,“後來才知道,是教育局一個領導的侄女,硬生生把我的名額搶了去。”
“你知道鎮戶口意味着啥不?”
她擡眼看秦風,眼神裡帶着點無奈:“看着光鮮,可要是沒工作,沒糧本上的供應,照樣得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