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第2頁)

布上已經堆了小半堆,都是些煙絲快掉出來的殘兵。

莊家是個絡腮胡,嗓子像被砂紙磨過,扯着嗓門喊:“押定離手!下把開盤——”

骰子剛要再落碗裡,人群後突然炸出一聲怪叫:“我草!這是哪兒來的妞?怕不是洋畫上揭下來的吧!”

喊聲像塊石頭砸進滾水裡,漢子們齊刷刷扭頭。

院門口的土路上,劉彩霞正一個人往裡走。

天藍色的布料,在六十年代滿眼土黃的天地間,鮮亮得像憑空潑上的一汪清水,紮眼極了。

連衣裙更是稀罕物,那貼身的剪裁裹着身子,在滿是粗布褂子的院子裡,簡直像另一個世界的物件。

更惹眼的是她那頭波浪長發,發間别着枚同色的蝴蝶結發卡,風一吹顫顫巍巍,像隻落在枝頭的藍蝴蝶,随時要撲棱棱飛走。

臉更是美得讓人忘了呼吸。

眉毛描得細彎彎,像初春剛抽條的柳絲;嘴唇塗得紅嘟嘟,活脫脫兩顆剛摘的櫻桃,汁水飽滿得像要滴下來。

偏她皮膚又白,白得像剛剝殼的菱角,襯得那眉眼口鼻精緻得像畫出來的,比供銷社牆上年畫上的美人還要俏幾分。

腰肢細細一掐,走路時裙擺輕輕晃,每一步都像踩在漢子們的心尖上,軟乎乎的,又帶着股說不出的勁兒。

剛才還吵吵嚷嚷的院子,霎時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攥着骰子的手停在半空,輸了煙正懊惱的漢子忘了罵娘,連趴在地上反刍的老黃牛都支棱起耳朵,直勾勾地盯着。

滿院子的汗味、牲口味、煙味,仿佛在這一刻都凝住了,隻剩下日頭曬着黃土的滋滋聲,還有漢子們咽口水的動靜,一聲疊着一聲。

劉彩霞站在院子當間,冷豔的臉上沒半分笑意,眼梢微微挑着,語氣冷得像剛從井裡撈上來的冰:“你們隊長呢?”

這聲音清淩淩的,落在滿院子汗津津的漢子耳朵裡,竟比三伏天喝了碗井水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