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那個渾身酒氣、吊兒郎當的蘇長河?
王富貴心中無比震驚,嘴上卻不漏風聲:“别了,明兒還下地幹活呢。”
說着話,路過竈房門口時,他飛快地往裡瞥了一眼,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啥?
竈台上擺着的肉,油光锃亮,炒青菜綠得冒水,上頭還撒着蒜末;最紮眼的是那白面餅子,比雪還白,竟沒摻半粒雜糧。
王富貴瞅着那油汪汪的炖肉,喉頭直滾。
今兒是活見鬼了?
林清竹家吃的不是天天摻了野菜的稀粥?
連棒子面窩窩頭都吃不起。
可眼下這滿桌的硬菜,油星子都快溢出來了。
王富貴撓撓頭,實在想不明白,這才一天的功夫,蘇家像變了個天?
“王叔坐下吃口吧!”林清竹又把他往飯桌上拉了拉,笑得實在,她是真心想留王富貴吃飯的。
“你家平時沒少幫襯我們,這點心意别推辭。”
她知道王富貴兩口子心善,上次萌萌發燒,是張嬸連夜跑去找的赤腳醫生,她家缺糧時,張嬸也總偷偷塞來半瓢面,這份情該還。
王富貴臉漲得通紅,連連擺手:“不了不了,你嬸還在家等着呢,我、我先回去了。”
王富貴很想留下來,可是又不敢。
這肥得流油的肉、白得跟雪似的饅頭,看着就不少錢呢,他可沒臉蹭着吃。
他手裡那碗剛覺得稀罕的魚湯,此刻瞧着清湯寡水的,跟這兒的肉菜比,簡直寒酸得拿不出手。
原想端碗魚湯,讓兩個娃子解解饞呢。
沒成想人家吃得比自己過年還強,這哪好意思留下?頓時覺得手裡的碗燙得慌。
有這一大桌子好菜,還有白面的餅,喝什麼魚湯啊?
他家的魚湯,做得其實并不好,鹽放得少,還摻了白菜和粉條,魚的鮮味被沖散不少。
王富貴灰溜溜離開,懷裡的雜菜餅也沒好意思拿出來!
王富貴回到自己家。
張嬸已經把魚湯喝了精光,就連魚骨頭都被她嗦了三遍。
很久沒有吃過肉腥,這一頓吃得非常飽,但還是不滿足。
連碗沿的油星子都舔得幹幹淨淨。
想到以後幾天,每天還能整塊鹹魚塊,張嬸就激動得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