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着走着,腳步不由得放慢了。
清竹小時候多水靈啊,辮子梳得油亮,成績在班裡總排第一,誰不誇是個好姑娘?
偏偏嫁了那麼個男人,日子過得連村裡最窮的人家都不如。
蕭雨凝想起清竹這些年的日子,心裡就發堵:衣裳補丁摞補丁,手凍得裂着口子,還得伺候喝醉酒的男人,拉扯倆瘦得像豆芽菜的娃。
有回她撞見清竹在河邊洗衣,偷偷抹眼淚,問起就說“風迷了眼”,那模樣,看得人心疼。
蘇長河把空魚筐摞在闆車上,又撿起地上的粗布擦了擦秤盤,收拾得幹幹淨淨。
這菜市場口本就熱鬧,賣啥的都有:東邊是賣青菜蘿蔔的,筐裡的黃瓜還帶着頂花;西邊倆老漢守着堆桃子梨,吆喝聲此起彼伏;路口有炸油餅的,油鍋“滋滋”響,香氣能飄出半條街;還有修鞋的、配鑰匙的、賣針頭線腦的,擠得滿滿當當。
可這會兒,所有攤主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齊刷刷落在蘇長河身上,眼神裡有探究,有羨慕,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戒備。
為啥?隻因他這生意太好了,好的邪乎!
别人守一天攤,賣菜的能掙塊八毛就謝天謝地,賣水果的運氣好能落兩三塊。
可他呢?
一上午就賣光一整車魚,收錢收得手都酸,那布包鼓得跟揣了塊磚頭似的。
更讓人震驚的是,他賣的全是活魚,條條精神,價格還比供銷社便宜,嘴又甜,稱完總給抹個零頭,買魚的人排着隊搶,那熱鬧勁兒,把旁邊幾家的生意都襯得冷冷清清。
有攤主偷偷數過,他一上午接待的客人,比自己三天的還多。
“這後生哪來的?撈魚本事也太邪乎了!”賣桃子的老漢嘬着牙花子,聲音壓得低低的。
“可不是嘛,我在這兒擺了五年攤,頭回見賣魚跟搶似的。”
炸油餅的李嬸往竈裡添了塊煤,火苗竄起來,映得她臉有點紅:“看他那布包,少說掙了三十塊,抵我炸半個月油餅了!”
“哼,我看是走了狗屎運。”
賣青菜的王老漢酸溜溜地撇撇嘴:“河裡的魚哪能天天這麼好撈?保準過兩天就歇菜!
“你可别這麼說,”旁邊修鞋的老周推了推眼鏡:“人家魚新鮮,價格公道,還會說話,這生意好是該着的。咱這守着老一套,能怨誰?”
“都别眼紅了,誰都知道抓魚掙錢,你們誰會抓?”
“這錢啊,就該人家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