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1頁)

林清竹揉了揉酸脹的肩膀,今天要加晚班,她下意識地跟着人潮往食堂走,手裡卻空落落的。

“清竹,你的飯盒呢?”同組的王大姐撞了撞她的胳膊。

往常這個時候,林清竹總會攥着個布包,裡面是早上帶的窩窩頭。

林清竹這才回過神,猛地停下腳步,臉頰微微發燙:“我,我忘了,有人送過來,我去門口拿。”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正要往食堂去的女工都停下了腳步,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裡滿是詫異,今天讓她們詫異的事可真不少!

“有人送?誰啊?”一個年輕些的女工咂了咂嘴:“該不會又是你家那位吧?”

“真的是?”旁邊立刻有人接話,聲音壓得低卻足夠清晰:“中午你拿出個白面餅子,不是窩窩頭,我們問你,你還說是蘇長河做的。我們都驚着了!”

一塊白面餅子,在廠子裡不算稀奇。但要是出現在林清竹手上那就引起不小的騷動。

誰不知道林清竹日子過得緊巴?窩窩頭就着鹹菜能吃飽就不錯了,白面餅子那是過年也不一定能見着的好東西,更别說是他家那個懶漢做的了,估計竈台都沒進過幾回吧?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真是蘇長河做的?”王大姐皺着眉,上下打量着林清竹:“前幾天我好像看見他在廠門口,拉着個闆車,上面堆着些面粉,油鹽醬醋啥的,當時還以為看錯了他這是真改性了?”

“改啥性啊!”立刻有人撇嘴,語氣裡帶着笃定:“我看就是三分鐘熱度!怕清竹和他離婚,沒人願意跟他受苦。清竹,你可别被這一兩天的好給騙了!”

“就是啊!”

“你以前受的罪還少嗎?他賭錢輸了就拿你撒氣,孩子病了他也不管,那日子簡直是火坑!現在給你做兩頓飯,你就心軟了?男人哄女人的時候啥都肯做,等哄好了,新鮮勁過了,該咋渾還咋渾。可别好了傷疤忘了疼!”

周圍人七嘴八舌的勸告,句句都戳在林清竹的心坎上。

她攥緊了衣角,心越來越沉,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啊,以前的蘇長河那麼渾,可這幾天的他,又确實不一樣了,是真的改了,還是

蘇長河在廠門口來回踱着步,太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門衛大爺看他急得直搓手,忍不住打趣:“别急,下班鈴響過了,該出來了。”

蘇長河點點頭,眼睛卻沒離開廠門口,手裡的鋁制飯盒被他攥得發燙。

沒過多久,一道單薄的身影從門裡擠了出來。

林清竹走得很慢,低着頭,像是帶着滿身的疲憊和不安。

她擡起頭,目光在門口逡巡,直到撞見蘇長河的身影,那雙總是含着愁緒的眼睛才亮了亮,緊繃的嘴角也悄悄松弛下來。

她心裡頭其實一直打鼓。

早上蘇長河說要送晚飯時,她嘴上應着,心裡卻沒底。

中午同事們的話也句句針紮似的刺在心口上,她們說的也都是自己擔憂的。

她怕蘇長河不來,若是連送頓飯的承諾都兌現不了,那這幾日的轉變,可不就成了鏡花水月?

到時候,她不僅得餓着肚子扛過晚班,還得被人戳脊梁骨說:“看吧,我就說他改不了”。

現在真切瞧見他站在那兒,林清竹心裡懸着的石頭:“咚”地落了地,連帶着呼吸都順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