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1頁)

蘇長河看着菜籃裡扭動的黃鳝,想着中午的紅燒魚、香辣蝦夠紮實了,晚上該換點清鮮的。

鳝魚面就正好,湯頭鮮,面條滑,鳝魚嫩,适合孩子和清竹的胃口,也能暖暖胃。

這年代,卻很少有人做鳝魚面。

一來,鳝魚難處理,去骨去髒得費半個鐘頭,尋常人家哪有這閑功夫;

二來,費油費料,做澆頭得用豬油爆香,還得有好調料提鮮,那點油票糧票誰家不是省着用?

三來,鳝魚在鎮上供銷社得憑票換,尋常人家見都少見,更别說拿來做面了。

四來,是觀念裡的“浪費”:面是填肚子的,配點青菜、鹹菜就夠了,用鳝魚這麼金貴的東西當澆頭?在村裡人看來,這簡直是拿錢往水裡扔。

可蘇長河不在乎。

他刮淨鳝魚表面的黏液,切成細條,撒了點鹽抓勻:“過日子不就圖個全家舒坦?該吃就得吃。”

清竹跟他受了那麼多苦,倆孩子長這麼大,怕是連鳝魚味兒都沒嘗過,今天就得讓她們好好嘗嘗鮮。

他正收拾鳝魚,林清竹從裡屋走出來,手裡捧着個小瓦罐,打開來,是幾十粒飽滿的幹香菇和蝦米。

“這個,能用上不?”她聲音輕輕的,“是半月前母親來看我和孩子的時候捎來的,說炖湯、下面都鮮,我一直沒舍得”

她母親來的那天,穿着體面的藍布褂子,拎着個布包,一進門就拉着她的手掉眼淚。

見她瘦得脫了形,倆孩子穿着打補丁的衣裳,竈房裡連點白面都沒有。

母親想接她回娘家住幾天,又怕蘇長河撒潑鬧事,最後隻能紅着眼勸:“要不就離了吧,娘養得起你和娃。”

話是這麼說,可她知道,娘家裡也難,哥嫂還有三個孩子要養,哪能再添三張嘴?

臨走時,母親塞給她一個布包,裡面是攢了許久的白糖、細面,還有一小包幹香菇和蝦米,都是娘家省下來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