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1頁)

他剛才算的時候,總覺得“一天七十多”是自己聽錯了,以為是一個月,可二弟這輕描淡寫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天!

蘇老栓的心情更複雜了,他看着蘇長河,這小子穿着幹淨的褂子,貼心地給孩子剝香蕉,再不是以前那個走路都松松散散、渾身沒正形的混小子。

蘇老栓此刻再也忍不住挺直了腰闆,臉上是藏不住的自豪。

兒子能掙錢了,還掙得這麼幹淨,是靠揉面、趕車、起早貪黑掙來的,不是偷不是搶,更不是去賭桌上混來的,這浪子真的回頭了。

可他還是闆起臉,咳嗽一聲:“掙得多了,更得走正道!别學那些暴發戶,手裡有倆錢就飄了,忘了本!家裡的地還得管,孩子也得教好,聽見沒?”

蘇老媽在旁邊聽着,趕緊拉了拉他的胳膊,笑着打圓場:“你這老頭子,孩子剛學好,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再說了,這錢掙來是給老大治病、給孩子添衣裳的,你再兇,錢還想不想要了?”

蘇父被她怼得一噎,瞪了她一眼,卻繃不住嘴角的笑:“要!咋不要?都是我兒子掙的幹淨錢,憑啥不要?”

氣氛一下子松快了,連病床上的蘇明成都笑了。

蘇老栓揮揮手:“你去給老大打點熱水來,我跟你媽在這兒守着。”

蘇長河應了聲,拎着暖水瓶往外走。

剛出病房門,就聽見身後蘇老栓壓低了聲音,拉着林清竹問:“清竹,你跟爸說句實話,長河這陣子,真是自己想通了?沒耍啥花樣吧?”

他聲音裡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以前這小兒子太混賬,喝酒、跟人去賭錢,他氣得當衆揍過,罵過,可這小子左耳進右耳出,氣得他半夜睡不着覺,後來索性懶得管,眼不見心不煩。

如今突然變了,他既盼着是真的,又怕這是昙花一現,怕自己又空歡喜一場。

林清竹看着老人眼裡的期盼,笑着輕聲說:“爸,您放心吧。長河這陣子可踏實了。天不亮就早起做早飯,裝活魚趕早市賣了,上午回家陪孩子,中午給我送完飯,就開始蒸包子,揉面、調餡,樣樣親自動手,晚上還跑河邊撈魚,整個人跟上發條似的,忙得陀螺轉,沒耍啥心眼,都是實打實的。”

“我倆也商量好了,他這樣陀螺似的轉,怕身體吃不消,我已經和紡織廠提辭職了,這兩天就能走,回家一邊看娃娃們,一邊還能幫長河減輕負擔。爸媽,你是沒看見長河那雙手,都是幹活磨出的水泡,每天累得沾炕就睡。”

“他還說,以前不懂事,讓你和媽操心了,以後一定好好幹,等大哥好了,咱攢錢蓋瓦房,讓你和媽都住寬敞的,讓一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林清竹的聲音軟下來,“真的,爸,他變了,變得踏實了,心裡頭裝着這個家呢。”

蘇老栓聽得入神,手裡的旱煙袋忘了點,突然插話,語氣帶着點不放心:“那他還賭不賭了?前兩年他跟人賭錢,把家裡的糧本都拿去押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口氣。”

林清竹趕緊搖頭,語氣笃定:“早不賭了!自打長河轉性之後,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連村口的牌局都繞着走。有回以前跟他混的二柱子來找他,說‘三缺一,去玩兩把’,他直接回了句‘沒空,要給孩子掙糖吃’,把人堵得沒話說,臉色難看地走了。”

蘇老栓眉頭松了松,又追問:“那些狐朋狗友呢?沒再勾搭他?”

林清竹笑了笑:“斷幹淨了,他說‘以前跟他們混,是自己糊塗,現在隻想好好過日子,跟那些人湊不到一塊兒’。”

“好,好啊”蘇老栓連說兩個“好”,聲音有點發顫,“浪子回頭金不換,他能想明白,比啥都強。”

他想起以前,這小子被那些狐朋狗友撺掇着,今天偷摸去賭博,明天跟人打架,他追着打都沒用,氣得夜裡直捶炕。

現在聽清竹這麼說,心裡那塊堵了多年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看向林清竹,語氣鄭重了些:“清竹,爸知道你委屈,這幾年你為這個家操了不少心。長河現在剛走上正道,你多看着他點,他要是敢再犯渾,你跟我說,我打斷他的腿!”

林清竹笑着點頭,眼裡閃着光:“爸,您放心,長河現在懂事着呢,一門心思就想把日子過好。再說有倆丫頭看着,他也舍不得再瞎混。”

蘇老栓搓着手,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那就好,那就好等老大好了,咱老蘇家的日子指定能紅火起來。”

一旁的蘇老媽沒說話,手裡攥着帕子,悄悄抹了把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