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子車咯吱咯吱的碾在路上,同樣也碾在林清竹的心裡。
林清竹坐在車轅邊,眼瞅着摞得老高的蒸籠,竹篾縫裡漏出的熱氣撲在臉上,暖烘烘的,可她心裡頭總懸着塊石頭。
一千個包子啊。她悄悄數過,蒸籠一層擺三十個,五層高的籠屜足足摞了七沓,沉甸甸壓在車闆上。
她包的時候心裡就犯嘀咕,縣城再大,哪有這麼多人搶着買包子?
她指尖無意識絞着衣角,又忍不住往蒸籠那邊瞟,恰好撞進蘇長河眼裡。
蘇長河正甩着鞭子趕車,見她這模樣,嘴角彎了彎,沒提包子的事,反倒揚鞭指了指路邊的野菊:“你看那黃燦燦的,摘兩把回去插瓶?”
林清竹“嗯”了一聲,心思沒在花上,手指還在絞衣裳。
蘇長河見狀,忽然勒住缰繩,騾子打了個響鼻停下。
他轉身從車闆下摸出個油紙包,塞到她手裡:“嘗嘗?昨兒特意留的糖糕,還香甜着呢。”
是昨兒給她和孩子們買的,她一直沒舍得吃。
林清竹捏着軟乎乎的糖糕,沒胃口,卻被他硬塞到嘴邊:“張嘴,再不吃就該放壞了。”
糖糕外皮酥得掉渣,豆沙餡甜絲絲化在舌尖。
她剛嚼兩口,就聽蘇長河慢悠悠說:“你猜咱這包子,今兒能賣到晚上不?”
林清竹擡眼,見他眼裡閃着促狹的光,心裡那點焦慮忽然被戳破,有點不好意思:“我沒”
蘇長河挑眉,手指輕輕敲了敲闆車,“沒擔心?那你剛才瞅蒸籠的眼神,跟瞅着塊燙手山芋似的。”
林清竹被說中,臉微微發燙,别過臉看路邊的野草:“我就是覺得太多了。”
蘇長河聞言,回頭沖她笑:“放心,咱這包子,不是吹的。一千個一點不多,我還怕不夠呢”
說着,往她鼻尖上輕點了下,“再說了,今兒還有咱媳婦包的,褶子捏得比别家的花還好看,光瞧這模樣也有人搶着要,你就等着數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