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離開書房後,徑直去了父母暫住的客房。楊國棟正和妻子看着電視,見女兒進來,臉上還帶着些許未散去的嚴肅,便猜到多半是與女婿談完了祭祖的事。
“爸,媽,”楊雪在父母身邊坐下,斟酌了一下詞語,開門見山地說,“剛才我跟方遠仔細商量了一下志強跟您回去祭祖的事。”
楊國棟放下手中的遙控器,看向女兒,眼神裡帶着詢問。
楊雪深吸一口氣,将甯方遠的顧慮和盤托出,語氣懇切而堅定:“爸,方遠的身份太特殊了,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志強是他兒子,這個身份本身就敏感。如果出現在老家的祭祖儀式上,人多眼雜,難免會被一些有心人注意,甚至拍照、傳播。現在可能沒事,但将來萬一有人拿這個做文章,說省委組織部長的兒子小小年紀就參與宗族活動,搞裙帶關系,那對志強的未來可能就是個大麻煩。方遠說,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拿孩子的身份做文章,更不能因此影響了志強以後可能的選擇。”
她看着父親的眼睛,繼續說道:“方遠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過年期間,正常的走親戚,比如去泉城的舅舅、姨娘家拜年,帶着志強沒問題。但祭祖這種儀式,規模大,關注度高,志強絕對不能參加。這是為了孩子好,也是為了方遠的工作着想。爸,您能理解嗎?”
楊國棟聽完,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沉默了片刻。他經商多年,豈能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女婿的擔憂絕非杞人憂天。他原本想着衣錦還鄉,帶着聰明伶俐的外孫光耀門楣,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和鄉土情結,但若因此可能給外孫的未來埋下隐患,那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他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語氣雖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釋然:“行了,小雪,爸明白了。方遠考慮得對,是爸老糊塗了,光想着面子,沒想那麼遠。志強的前途最重要。祭祖的事,就我跟你媽回去簡單辦一下,認認老親戚就好,志強就不去了。”
見父親如此通情達理,楊雪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感激地說:“謝謝爸理解!等年後方遠有空,我們再一起陪您二老回老家看看,到時候就是普通的家庭走訪,沒問題。”
“好,好。”楊國棟點點頭,這件事就算定了下來。些許失落很快被對女兒女婿處境的理解和外孫未來的期待所取代。
家庭内部的小小波瀾就此平息,年的腳步也越來越近。
臘月三十,除夕夜。湖州籠罩在節日的祥和氣氛中,省委大院裡也比平日安靜了許多,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已回家團聚。甯方遠一家和嶽父母一起,在住所吃了頓豐盛又溫馨的年夜飯。窗外偶爾傳來零星的鞭炮聲,電視裡播放着熱鬧的春節聯歡晚會,甯志強興奮地拿着紅包,家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然而,對于甯方遠而言,除夕夜還有一項重要的“功課”需要完成——向幾位關鍵的領導和老首長電話拜年。這不僅是禮節,更是維系關系、溝通信息的重要渠道。
晚上八點多,趁着家人都在看電視的間隙,甯方遠拿着手機,走進了安靜的書房。他需要撥打幾個至關重要的電話。
第一個電話,他打給了裴一泓。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了裴一泓爽朗而親切的聲音:“方遠啊,除夕夜還在忙?吃過年夜飯了吧?”
“裴書記,給您拜年了!祝您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甯方遠恭敬地說道,“剛吃完年夜飯,家裡都挺好。您那邊也團聚呢吧?”
“是啊,兒孫都回來了,熱鬧得很。”裴一泓笑道,“你在平江省怎麼樣?第一個春節,習慣嗎?”
“挺好的,謝謝裴書記關心。工作正在逐步熟悉,省裡各方面都比較支持。”甯方遠簡要彙報了一下情況,語氣中充滿感激,“能有今天的機會,全靠裴書記您的提攜和信任。”
“哎,主要還是你自己有能力,肯幹事。”裴一泓勉勵道,“平江省情況複雜,但舞台也大。記住,穩紮穩打,多看多聽,把基礎打牢。有什麼困難,随時可以溝通。”
“我明白,一定謹記您的教誨,不辜負您的期望。”甯方遠鄭重表态。
又閑聊了幾句家常,甯方遠再次送上祝福後,才結束了與裴一泓的通話。這個電話,鞏固了與這位關鍵貴人的聯系,也獲得了寶貴的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