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的聲音低沉下來,帶着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血神教能在南疆紮根壯大,真就全是靠殺人吸血?若真是如此,早被南疆百姓唾棄,被官府剿滅幹淨了!可他們偏偏屢禁不止,甚至越剿越多…”
程墨轉頭看向白小生,那雙醉意朦胧的眼睛裡,此刻卻閃爍着一種讓白小生心驚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人心:
“因為什麼?因為絕望!因為走投無路!因為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那些所謂的‘正派’,給不了他們活路!
而血神教至少在最初,給了他們一個虛幻的承諾,一個抱團取暖、反抗壓迫的理由!哪怕這條路通向的是深淵,也比在原地等死強!”
他頓了頓,帶着一絲嘲弄:
“所以,你說他們荼毒百姓?某種意義上,他們就是那些被逼到絕境的百姓!你說他們信奉邪神?或許吧!
但當‘正神’從不回應他們的祈禱,當‘正道’隻給他們帶來壓迫和苦難的時候。
那無所不能、隻需要他們獻上鮮血和生命的‘邪神’,自然就成了唯一的希望!哪怕那希望是飲鸩止渴!”
程墨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紮進了白小生最隐秘、最不願面對的心房!
白小生僞裝的表情徹底凝固在臉上,僞裝的笑容僵在嘴角,端酒杯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程墨一個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京城纨绔,怎麼會懂南疆底層百姓的絕望?
怎麼會懂血神教賴以生存的最黑暗的土壤?
他這番話,剝開了血神教邪惡表象下最殘酷、也是最真實的根源!
程墨似乎沒注意到白小生的異樣,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酒。
語氣重新恢複了那種玩世不恭的痞氣,仿佛剛才那番洞見人心的言論隻是醉酒的胡話:
“就剛剛我們走來的那麼點時間,就碰到兩起恃強淩弱的事情,這還是在城裡!可以想象南疆很多地方的百姓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所以啊,剿滅血神教?談何容易!殺了教主有什麼用?滅了現在的壇口有什麼用?
隻要這南疆的窮山惡水還在,隻要那些土司老爺、貪官污吏還在,這絕望的土壤還在。
今天滅了血神教,明天就能冒出個‘白骨教’、‘骷髅教’!
老子才懶得費這個勁!隻要他們别來招惹我,别在我眼前殺人放火,愛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