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卻見越傾歌忽然淡笑一聲,那笑意落在唇角,像春雪初融,難得的軟:“誰擔心行程了?”
風痕微微錯愕,下意識擡頭望去。
陽光從殿門的細縫裡漏進來,剛好落在越傾歌發間,她坐在梨花木椅上,衣擺被風拂起個淺弧,美眸裡盛着點細碎的光,望着他時,語氣輕得像耳語:“我擔心的是你。”
短短幾個字,像顆石子重重砸進風痕的心湖
風痕一僵,耳尖霎時泛紅,連呼吸都漏了半拍,他從暗位閣培養出來以後就被調到了長公主身邊保護,她見慣了她的清冷、她的決絕,高傲,卻從未聽過這般直白的對任何人表露關切。
風痕隻覺得受寵若驚,背上的傷口似乎都不疼了:“屬屬下明白。”
越傾歌看着他泛紅的耳尖,沒再多說,隻擡手攏了攏袖角:“退下吧,好好養傷。”
風痕躬身行禮,轉身時腳步竟有些虛浮
飛身掠出殿外的瞬間,他忍不住回頭望了眼窗内,那道纖細的身影坐在光影裡,像幅浸了暖的畫,心跳又開始不受控起來
長公主竟如此在意自己!
越瑾言等了一盞茶,卻未見越傾歌過來,女子梳妝時間是要花的久一些的,這樣想着,越瑾言開始打量起書房來
皇姐的書房他此前來過數次,但是從未敢細細觀摩
這書房并無尋常女子閨閣的精巧旖旎,反而透着一股男子書房少見的利落風骨。
紫檀木大案光潔如鏡,硯台筆洗擺放得一絲不苟,連攤開的卷軸都折得棱角分明
書架占了整面牆,沒有《女誡》《内訓》之類的冊子,取而代之的是堆疊如山的《兵法》《國策》,甚至還有幾卷泛黃的邊境輿圖,邊角許是被反複摩挲,邊沿處有些發毛。
越瑾言指尖劃過書脊,心中輕歎,皇姐的書架,裝的從不是胭脂水粉兒女情長,是整個天下。
目光流轉間,他忽然頓住,書架後的陰影裡,竟挂着一張弓。
他擡腳走了過去,那弓并不華麗,榆木弓身帶着獨有的粗糙紋理,握把處他當年刻意刻下的月亮紋飾還在,甚至能看見幾處細小的瑕疵。
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他以為這東西也許早就被她放在了倉庫哪個不知名的角落了,沒想到!她竟将它藏在書房裡,藏在滿架家國天下的背後
越瑾言隻覺得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快了幾分
他忍不住擡手,指腹輕輕撫過弓身,木質的涼意鑽進皮膚,心口忽然一暖,又有些發澀的癢
皇姐竟如此珍視自己送的禮物!
自己母妃早逝,父皇對他并無多少影響,在這吃人不眨眼的宮中舉步維艱,他被其他皇子欺辱時隻得自己默默承受,忍耐
直到遇見了皇姐
那時他被幾個小太監按着頭浸在養着碗蓮的大缸之中,口鼻中全是水,他嗆的不停咳嗽掙紮,可是他們的力氣太大了,他動不了
他知道這幾人是被二皇子指使的,二皇子向來看不上自己,隻因為自己母妃原先是貴妃的婢女,在這宮中貴妃母子最讨厭的就是自己!
也許今天自己就要死了,這麼想着,他放棄了掙紮,也許死了才好,死了就解脫了,不用天天吃殘羹冷炙受人白眼誰都能踩上一腳
隻是他卻并沒有死,他被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