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劇烈咳嗽的癱倒在地,看着坐在宮攆上的人兒,有些恍惚,就聽那少女的聲音響起,不是安慰,也不是奚落,隻是平平淡淡的陳述
:“皇家不養廢物,若是連反抗的勇氣都不敢有,那下次就尋個無人之地去解決,平白辜負了你母妃的用心良苦”
也許是委屈還有憤怒,讓他覺得這個高高在上的姐姐不過是在紙上談兵,
反抗?他如何不想反抗?可他要如何反抗?自己無依無靠用什麼來反抗?
于是第一次,向來懦弱的他朝着這位大越最受寵的長公主吼出了聲
:“你憑什麼說我是廢物?你懂什麼?比生來高高在上,想要什麼都有,我什麼都沒有我要怎麼反抗?”
轎辇上的少女卻并沒有生氣而是忽而笑了,她說
:“父皇并非昏君,你的處境他并不知曉,既知曉自己什麼都沒有,怎還不動腦去找能讓你依附之人?這般怨天尤人給誰看?天下沒有一份機緣會拱手相送與不争不搶的人”
這番話讓當時的自己愣了愣,不知為何,那時候的他隐約聽出了這話中的感同身受,是否母妃早亡的長公主也與自己有過一般的處境?
:“想清楚了就來傾月殿找我,想不清楚就這樣吧”
轎攆遠去,而那兩個将他按進水裡的太監,被當場打死,鮮血染透了地面,他看着蜿蜒進草叢的血心中卻并沒有害怕,他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這兩個太監是二皇子的人,被皇姐以沖撞了她為由直接打死,但二皇子卻一句話也不敢說,而自那日後竟再沒有派人來找過自己的不痛快,貴妃亦是收斂了許多,自己的吃食也不再是馊了的飯菜,
那時的他知道了自己在這宮中需要依附誰了,于是,出于感激也出于讨好,他親手做了一把弓送給她,
那是他當時能送出的最好的東西了,畢竟他真的一無所有,而皇姐竟沒有嫌棄,還誇自己的手藝好
那時的他隻以為是客套,卻沒想到,她居然,真的一直留着
越瑾言隻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泡的發軟,他擡手細細摩挲躬身,發現躬身一角還拴着一根紫色的細繩,隻是另一端像是斷掉了一般,
他下意識垂眸,就見地上安靜的躺着一條嵌了珍珠的紫色劍穗,越瑾言心中一動,下意識蹲下身,骨節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穗子,絲縧柔軟,還帶着淡淡熟悉的冷檀香
那絲縧的觸感軟得像雲,穗子上的流蘇細細密密,蹭過掌心時,癢意順着指尖一路鑽到心口,
越瑾言指尖下意識地蜷縮,将穗子攥得更緊,他該放回原處的,這本就是最合規矩的做法。
可掌心的絲縧那樣軟,珍珠的弧度那樣溫潤,像皇姐偶爾落在他發頂的手,帶着讓人舍不得松開的溫度。
理智告訴他此舉逾矩,可心底的渴望卻更甚,想把這抹淺紫留在身邊,想讓皇姐的氣息,以這樣隐秘的方式陪着自己。
越瑾言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忽兒跳得很快
指腹反複摩挲着珍珠,那點微涼漸漸被掌心的溫度焐熱,他喉結輕輕滾動,終是抵不過心底的妄念,将劍穗緊緊攥在掌心。
劍穗上的珍珠硌着掌心,卻奇異地讓他安了心。
窗外忽然傳來侍女走動的輕響,伴着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他渾身一僵,幾乎是憑着本能,飛快地将劍穗往袖中塞去。絲縧滑入袖口的瞬間,心口也猛地狂跳起來隐秘的愉悅混着些許慌亂,他垂下眼,看着剛才撿起劍穗的地方,此刻地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痕迹
嘴角竟不自覺地向上彎了彎,沒有人會知道的
沒有人知道,他偷偷藏了皇姐的劍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