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淮垂眸望去,隻見少女額間金紅花钿在暮色裡泛着淺光,臉頰因方才的“害怕”染上薄紅,連呼吸都帶着幾分微顫。
這般模樣,比平日裡端莊溫婉的她,多了幾分易碎的鮮活,竟讓他舍不得松手。
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若是丞相府有朝一日失勢,這朵嬌花沒了依靠,徹底成了無根之花,往後便隻能依靠他、仰仗他的供養那該多好。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裴令淮便驚覺自己的失禮,他怎能這樣想!
連忙移開流連的目光,伸手扶住白妤卿的胳膊,聲音更啞了:“站穩些,過幾天便是花燈節,若真傷着可怎麼好?”
白妤卿靠在裴令淮身側,心中冷哼:假正經,明明身上那樣燙,心跳快得要蹦出來,胳膊還緊緊圈着她沒松,嘴上卻說得有禮有節。
她垂眸壓下眼底的促狹,擡眼時已染了層嬌蠻的軟意,聲音拖得綿長:“花燈節又如何?若是沒有合心意的裝扮,無人欣賞,倒不如待在家裡。”
裴令淮看着她這副蠻不講理卻又嬌憨的模樣,隻覺得心頭軟得一塌糊塗。
他強忍着笑意,故意逗她:“妤卿妹妹若是說無人欣賞,那怕是整個京城的公子小姐,都不敢出街了。”
他頓了頓,放緩語氣追問:“那合妤卿妹妹心意的,是什麼呢。”
白妤卿聞言,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光亮,軟聲道:“我想要”
她故意頓了一瞬,而後踮起腳尖,湊近裴令淮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混着身上的馥郁香氣,輕輕拂過他的耳廓:“令淮哥哥上次在校場場赢的那隻珠钗。”
那股香味驟然在鼻尖放大,帶着甜意的酥麻往心裡鑽,裴令淮還沒從這緩過神來,手腕就被白妤卿輕輕拽住。
纖細瑩潤的指尖攥着他的衣袖,輕輕晃了晃,随即仰頭望着他,眼底盛着細碎的光,綻開一抹笑:“好不好嘛,令淮哥哥?”
裴令淮的目光落在她仰起的臉上,月光落在她眼尾,暈出一層柔暖,連帶着那點嬌蠻都成了勾人的小鈎子。
他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腦子裡還沒理清,嘴已經先一步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嗯。”
裴令淮回府的路上,便反應過來,白妤卿哪是真想要那隻校技赢來的珠钗?
她分明是在戲弄他。
或許,還想借着這珠钗,順便讓令姝心中不痛快罷了。
畢竟那珠钗可是當着校級場所有前來觀看賓客的面,當衆送給了令姝,若是花燈節那天出現在白妤卿的頭上,令姝看到了,少不得要鬧些脾氣。
可一想到花燈節那天即将發生的事,裴令淮心裡又隐隐泛起不忍,白妤卿笑起來時那般明豔張揚,眼尾彎起的弧度勾人的緊,不知這樣的笑,還能在她臉上重現幾次。
罷了。裴令淮輕歎,花燈節那天便讓她多開懷些吧。
大明寺後山偏院的主屋内,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怪味,破碎的衣料混着散落的被褥鋪了一地,觸目皆是狼藉。
衛陽守在卧房門外,方才屋内傳來的混亂聲響還在耳間回蕩,此刻雖已平息,他卻依舊不敢擡頭,更不敢靠近。
卧房内,兩道身影終于悠悠轉醒。
蕭明軒頭痛欲裂地睜開眼,滿臉餍足,掃過身側時,卻驟然冷凝,
再回想到之前的一幕幕,身邊躺着的明明是個容貌俊麗的男子,絕非白妤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