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被她這副不要命的瘋魔樣子徹底吓住了,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着,連連後退。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色厲内荏地尖叫道:“反了!反了!裴長安!你看看你娶的毒婦!她要殺了我啊!”
就在這時,得到下人急報的裴長安匆匆趕了回來。
一進院子,看到的就是蘇見月手持木棍、滿臉鮮血、狀若瘋癫地指着癱坐在地的母親,而允禮則哭喊着抱着母親的腿。
“蘇見月!你放肆!”裴長安臉色鐵青,上前一把奪過蘇見月手中的木棍,狠狠扔在地上,厲聲訓斥。
“你竟敢對母親動手?!你還有沒有規矩!”
他根本沒注意,或者刻意忽略了蘇見月額頭上那道猙獰流血的傷口和狼狽不堪的模樣,也忽略了兒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臉和背上的棍痕。
“長安!長安你要為娘做主啊!”
夏氏見兒子回來,立刻有了主心骨,哭嚎着就要告狀,“這個毒婦她出去偷人!被我發現了就要打死我啊!還有這個小野種”
“祖母胡說!”沒想到,一向怯懦的允禮此刻卻猛地擡起頭,小臉上滿是淚水和憤怒,搶先大聲道。
“是祖母先拿棍子打娘親!把娘親頭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還打我!娘親是為了保護我才搶棍子的!爹爹你看娘親的頭!”
孩子的聲音尖利而清晰,帶着哭腔,卻将事實說了個明白。
裴長安這才注意到蘇見月額上那道駭人的傷口和滿身的血迹,以及兒子背上明顯的棍棒痕迹。
他眉頭緊鎖,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尴尬和煩躁。
他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卻帶着一種息事甯人的和稀泥态度,對蘇見月道:“月兒,母親年紀大了,脾氣是急躁了些,你你多擔待些,何必跟她計較?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多擔待?不必計較?
蘇見月聽着這話,看着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隻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所有的憤怒和瘋狂仿佛瞬間被這盆冷水澆熄,隻剩下無邊的心累和麻木。
她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跟這對母子說。
她冷冷地看了裴長安一眼,那眼神冰冷陌生,讓裴長安心頭莫名一刺。
她彎腰,忍着眩暈,輕輕抱起還在抽噎的允禮,聲音疲憊而沙啞:“我們回房。”
這樣的場景并非第一次。
在嶺南鄉下,夏氏動辄打罵是家常便飯。
為了攢錢給裴長安讀書,她們母子倆常常連藥都舍不得買,受了傷都是自己去山裡采些草藥胡亂敷上。
有一次,蘇見月日夜刺繡多賺了些錢,看着允禮身上破舊的衣衫,心疼之下扯了一塊便宜的細布想給兒子做件新衣。
夏氏知道後,大罵她敗家浪費,搶過布料,還用燒火棍将她打得遍體鱗傷。
當夜蘇見月就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意識模糊。
是年僅四歲的允禮,哭着記住娘親平時采藥的模樣,冒着雨、踩着泥濘,獨自跑到村後的野山上,磕磕絆絆采回來一些退熱的草藥,又學着娘親的樣子笨拙地搗碎,喂她喝下
那次若是沒有允禮,她或許真的就熬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