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甯咬着唇瓣,忽然想到了自己被捅了一刀後,也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在救護車上,拉着經紀人的手,托孤自己養的狗。
謝臨淵和那隻狗一樣,在這個世上存有的羁絆太少了。
她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謝臨淵臉上,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淵兒我的好孫兒”
“祖母知道,你總躲着我,是怕傷了我,所以才日日守在肅清司不肯回家。”
她喘息着,每說一句都要停頓許久,“可祖母想你啊便日日去對面酒樓的雅間坐着喝茶,那裡剛好有一扇窗,正對着肅清司的大門,我就坐在窗邊,能遠遠看一眼你的身影,心裡就踏實了”
渾濁的眼淚順着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老夫人努力握緊謝臨淵的手。
“祖母老了,要去見你祖父和你爹娘了以後啊,這府裡再沒什麼能絆住你了,你就能回家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握着謝臨淵的手猛地一松,頭微微歪向一側,雙眼緩緩閉上,氣息驟然咽盡。
謝臨淵整個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眼底的光亮瞬間熄滅,隻剩下無邊的空洞。
陸昭甯心頭一緊,率先反應過來,用力将他往旁邊拉了拉,急聲道:“傅醫女!府醫!快看看老夫人!”
傅辛夷和府醫連忙上前診脈,片刻後,府醫顫抖着收回手,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忽然間,又猛地頓住--
指尖下那微弱的搏動還在!
隻是細若遊絲,一點點變得更虛、更沉,仿佛随時會徹底消失。
“還有氣,但脈象太弱了”傅辛夷手忙腳亂地準備施針急救,“快!拿我的針囊來!”
陸昭甯轉頭看向謝臨淵,他仍維持着半跪的姿勢,背對着衆人,她悄悄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卻發現他渾身都在發抖。
謝臨淵擡頭看她,臉色比窗戶上糊的紙還白。
“你能救她的,對嗎?”
陸昭甯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住,那句“無能為力”哽在舌尖。
他眼底翻湧的期盼與絕望,瞳孔裡,清清楚楚映着她的影子,是将最後一絲希望都系在她身上。
又想到老夫人對自己的好
她心一橫,咬了咬牙,重重點頭:“能!”
地府判官她認得,憑這條人脈,不信拉不回一條命!
這時,宋寒在青木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過來,臉色依舊蒼白,但總算恢複了些力氣。
他看了看謝臨淵,又轉向陸昭甯,語氣帶着猶豫:“陸二小姐,有件事我得同你說。”
陸昭甯回頭望他。
宋寒深吸一口氣,糾結一番後,目光落在謝臨淵身上,帶着幾分不忍,卻還是硬着頭皮開口:
“世子,老夫人的情況或許還有轉機隻是這幾天,能不能讓陸二小姐留在這裡照料?您,您先回肅清司待幾日?”
謝臨淵沉默着,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像歎息。
“其實不”陸昭甯話未說完,謝臨淵已緩緩起身,方才眼底的脆弱與慌亂瞬間斂去,周身又恢複了往日那副清風霁月的模樣。
“陸二小姐,拜托了。”他望着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随即微微躬身,向她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