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甯看着他别在腰後的短笛,手背在身後,俏皮地轉了個身到他跟前,眼底閃着狡黠的光:
“你不是要謝我嗎?那世子,如此良辰美景,取點酒來,吹一曲?”
謝臨淵眼底掠過一絲笑意,颔首應下。
酒室離得不近,他卻去得快回得也快,不多時便提着一壇封泥新啟的酒,還端來一碟精緻的桂花糕,輕放在石桌上。
他取下腰間短笛,修長的手指按在笛孔上,稍一凝神,悠揚的笛聲便如流水般淌出。
調子清潤婉轉,相比之前的悲切,此時多了幾分綿長。
陸昭甯給自己斟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輕輕晃動,一口飲下,溫潤醇厚,她又拈起一塊桂花糕塞進口中,甜香在舌尖化開,眉眼都彎了起來。
一眨眼,已是二月,草長莺飛的時節。
陸昭甯飲了大半壇酒,臉頰染上薄紅,借着酒意忽然來了興緻。
笛聲一轉,,她提着裙擺起身,随着旋律蹁跹起舞,月光灑在她飄動的衣袂上,仿佛鍍了層銀輝,每一個轉身都帶着灑脫自在的靈氣。
謝臨淵握着笛子的手指微頓,起初眼中滿是驚訝,随即漸漸化為溫柔的平和。
他望着月光下起舞的身影,心裡忽然湧上一個念頭:若是她的話,無論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事,似乎都不足為奇。
一笛悠揚,一舞輕盈。
笛聲裡藏着他未曾言說的過往孤寂,舞步中帶着她穿越時空的漂泊怅然,卻在這早春的暗夜裡絲絲縷縷交融,織成一片難得的安甯。
一曲終了,一舞也畢。
陸昭甯微微喘息,額角沁出細汗,眼底卻亮得驚人,顯然暢快淋漓。
謝臨淵放下短笛,好不吝啬的稱贊:“跳得很好。便是宮中最擅舞的伶官,論這份自在靈動,也不及你半分。”
兩人重新坐下,陸昭甯給自己滿上酒,又替謝臨淵添了半杯。
她一手托着腮,望着對面的人,問出了盤桓心頭許久的問題:“謝世子”
“謝臨淵。”對面的男人輕輕打斷她,聲音在夜風中帶着酒後的微啞,卻異常清晰。
“嗯?”陸昭甯一時沒反應過來。
謝臨淵擡眼望她,深邃得像化不開的墨:“以後不必那麼生疏,叫我名字即可。”
她心跳漏了一拍,耳尖發燙。
一定是喝多了。
她輕咳一聲掩飾慌亂,重新開口:“謝臨淵那天在陸家,你為什麼要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我心悅你?”
謝臨淵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骨節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
他越是沉默,陸昭甯就越發好奇。
她端起酒杯輕輕晃動,酒液在杯壁上留下淺淺的痕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世子,你我相識不久,但我知道你不是那類拿女子清白做籌碼的人。”
她頓了頓,擡眼望他,目光清亮,“那日在陸家,你若隻想解圍,大可找其他由頭,不必說那句‘心悅’。”
陸昭甯心裡有一個猜測,隻是,需要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