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院,東廂房。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得嚴嚴實實,一片濃稠的黑暗裡,唯有廊下的風燈,有氣無力地搖曳。
陸昭甯睡得極不安穩。
夢裡全是剛穿來時的場景。
她被粗麻繩捆着吊在枯井裡,四周是逼仄的石壁,潮濕的寒氣往骨頭縫裡鑽。
劉引璋那張怨毒的臉在井口晃動,謾罵聲、詛咒聲像針一樣紮進耳朵
她一次次窒息、下墜,被絕望反複逼到死境。
夤夜,陸昭甯猛地睜開眼,從榻上坐了起來。
窗外依舊是墨色的夜,隻有遠處更夫的梆子聲,慢悠悠敲了三下。
“小姐?”
耳房的春柳聽到動靜,立刻披衣下床,趿着鞋快步過來,手裡端着一盞剛點燃的油燈。
燭火跳躍着,映出她滿是擔憂的臉,“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可是被夢魇着了?”
陸昭甯擡手揉了揉酸脹的眉心,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汗意:“沒事。”
稍作定神後,她對春柳吩咐道:“春柳,為我梳妝。我要去肅清司。”
春柳怔了怔。
“這麼早?”
“嗯。”
謝臨淵卯時晨練,她梳洗完過去,時間正好。
“那奴婢先去叫青黛,讓她去小廚房燒火備水!”
春柳手腳麻利,說話間已将油燈往妝台上一放,語氣裡滿是妥帖:
“奴婢先伺候您梳妝,一會給您下碗熱騰騰的面片兒湯,墊墊肚子再出門。”
春柳扶着陸昭甯坐在銅鏡前,燭火在鏡中投下晃動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