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整盆渾濁的污水,不偏不倚,盡數潑在了華玉安的腳邊,冰冷肮髒的液體瞬間浸透了她素白的裙擺,污泥和敗葉狼狽地黏在上面。
“哎喲!對不住啊公主!”小太監誇張地叫了一聲,連忙弓下腰,臉上卻滿是壓抑不住的得意,“小的手滑,您瞧這真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他說着“罪該萬死”,眼中卻沒有半分惶恐,反而用眼角的餘光,挑釁地瞟着華玉安,期待從她臉上看到憤怒、屈辱,或是任何一絲一毫的失态。
華玉安的視線,卻越過了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落在了他躬身時,從袖角滑出的一截手腕上。
那裡,戴着一隻樣式精巧的銀镯子,上面墜着幾顆細小的綠松石。
那是華藍玉身邊二等宮女才有的份例。
一瞬間,華玉安什麼都明白了。
指尖,不受控制地狠狠掐進了掌心,尖銳的疼痛讓她混沌的頭腦瞬間清明。
又是她。
華藍玉,你真是無時無刻,都不忘派你的走狗,來欣賞我的狼狽。
一股暴戾的殺意,如同深海的暗流,在她心底一閃而過。但下一瞬,便被她用更強大的理智死死壓了下去。
不。
不能。
在這裡發怒,對一個無足輕重的奴才發怒,隻會遂了華藍玉的意。
她要看的,就是自己的失控。
她偏不。
華玉安緩緩擡起眼,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終于重新聚焦,直直地看向那小太監。
她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
那眼神裡沒有怒火,沒有悲傷,甚至沒有一絲屈辱。
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如同神佛俯瞰蝼蟻般的漠然。仿佛他方才那番拙劣的表演,不過是一隻蒼蠅在她耳邊嗡鳴,連讓她皺眉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