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他會就此離去,帶着他的“忠勇可嘉”和晏家的無上榮光。
可他沒有。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他粗重而紊亂的呼吸聲,一聲聲,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終于,華玉安忍不住了。
那根緊繃的弦,在極緻的壓抑後,發出一聲尖銳的崩裂聲。
她猛地轉過頭,清冷的眼眸裡翻湧着壓抑不住的譏诮與怒火,聲音尖利如冰錐:“晏大人這是做什麼?”
“戲演完了,還嫌不夠麼?”她盯着他蒼白的側臉,每一個字都淬着毒,“還是說,晏大人覺得,一出舍命相救的戲碼,不足以讓陛下對晏家徹底放心,非要再演一出苦肉計給我看?讓我華玉安對你感恩戴德,日後好為你所用?”
她的話,比這琉璃閣外的寒風還要傷人。
晏少卿靠着門,緩緩地、極為艱難地轉過身來。他的目光穿過氤氲的藥氣,落在她那張因激動而泛起一絲病态潮紅的臉上。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動怒。
那雙深邃的眸子裡,隻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與痛楚,仿佛她的話,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沉默了許久,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蒼白的臉,從她緊抿的唇,到她倔強泛紅的眼角。
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像怕被風吹散,卻又清晰地砸在華玉安的心尖上。
“破廟。”
他突兀地吐出兩個字。
華玉安一怔。
“一年前,京郊破廟。”晏少卿的視線有些渙散,像是在回憶一副極其遙遠的畫面,“你被幾個地痞圍堵,手裡隻有一根撿來的木棍。他們讓你跪下,你卻用盡全力,将那木棍砸在為首之人的頭上。”
他的聲音很輕,很啞,“我那時就在不遠處的樹後。我看見你渾身都在發抖,眼睛裡卻全是火,是那種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