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玉安以為心死了,便再無所感。
可她忘了,這具被掏空了靈魂的軀殼,依然會痛,會冷,會走向腐朽。
胸口那道猙獰的傷疤,像是紮根在她血肉裡的毒藤,從未真正愈合。
它時時刻刻提醒着她那場荒唐的“奉獻”,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牽扯出綿密而尖銳的痛楚。
寝殿裡,那股濃得化不開的藥味,混合着陳舊的血腥氣,成了她苟延殘喘的唯一氣息。
冬日的寒風像無數根無形的針,從窗棂的每一道縫隙裡鑽進來,毫不留情地刺入她本就單薄的衣衫,深入骨髓。
她開始咳血。
起初隻是咳喘時喉間泛起的一絲腥甜,後來,便是壓抑不住的劇烈咳嗽,每一聲都像是要将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帕子上,一灘灘觸目驚心的暗紅,如同雪地裡被碾碎的殘梅。
福珠急得整日以淚洗面,跪在殿外求了無數次,卻連一個太醫的影子都求不來。
宮人們隻遠遠地丢下一句“藍玉公主鳳體初愈,院判們都在那邊候着,玉安公主的病,自己養養便好了”,便再無人理會。
原來,她的命,連讓太醫分神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夜,雪下得更大了。
華玉安蜷縮在冰冷的床榻上,意識已經開始渙散。
她咳得連氣都喘不上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喉嚨裡像是被烈火灼燒,又像是被冰塊堵住,每一次掙紮着吸氣,都帶起胸腔裡撕裂般的劇痛。
她攥緊了身下的錦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身體裡的力氣卻在一點點流失。
世界的聲音仿佛離她遠去了,隻剩下自己微弱而痛苦的喘息。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片雪花,正飄向窗外那無邊的黑暗。
就這麼融化掉,消失掉,似乎也很好。
再沒有傷痛,沒有背叛,沒有這令人窒息的牢籠。
死,或許才是一種解脫。
就在她的意識即将徹底沉入黑暗的深淵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