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藥,晏少卿沒有片刻停歇。
他将她扶正,讓她靠在自己已然冰冷的懷中,雙掌再一次緊緊貼上了她單薄的後背。
他閉上眼,調動起丹田内僅存的所有真氣,也是他修行二十餘年來,賴以立身的根本。
“嗡——”
一聲輕微的鳴響。
一股淡青色的真氣自他掌心沛然湧出,如同一層溫暖而堅韌的光繭,将兩人緊緊包裹。
寝殿内的溫度,似乎都因此升高了幾分。
這一次的内力輸送,比之前更加兇險,也更加痛苦。
雪靈芝的藥力在他體内留有殘餘,與他至陽的内力相互沖撞,如同兩軍交戰,而他的經脈,就是那片慘烈的戰場。
每一寸經絡,都像是被無數鋼針來回穿刺,又像是被烈火反複灼燒。
晏少卿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毫無血色,額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淌下,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
可他的雙掌,卻穩如磐石,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淡青色的真氣,源源不斷地湧入華玉安的體内,溫柔而堅定地包裹住那股化開的藥力,引導着它,一絲絲,一縷縷,去修複那些被摧殘的幾近衰竭的髒器,去彌合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華玉安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暖流,正在她四肢百骸中遊走。
那股暖流所過之處,冰冷的血液開始重新溫熱,停滞的生機開始緩緩複蘇,胸口那綿延不絕的劇痛,竟也在被一點點地撫平。
她像一株在寒冬中即将徹底枯死的花,被人強行澆灌了滾燙的春水,被迫舒展開僵死的枝葉。
她能感覺到身後那具身體的顫抖,能聞到空氣中愈發濃郁的血腥氣。
她知道,他在用命換她的命。
可她心中,沒有半分波瀾,更生不出一絲感激。
憑什麼?
憑什麼你們這些人,可以随意決定我的生死?
燕城為了救華藍玉,便要我的命。